第72章 情书 祝你坐高台,祝你永不落(2/2)
但你不一样。
可能对大多数人而言,青春都是美好的。
和好朋友课间打闹,一起去小卖店,一起看球赛……即便学习枯燥烦闷,但总有回忆起会顿感快乐的时光。
但对我来说没有,说句很讨人厌的话,我喜欢上课,喜欢做题。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我不会因为我的口吃感到格格不入,每到下课,四周的同学都有玩伴,都能结伴成群,八卦聊天。没有人听我说话,也没有人想让我倾听,我不疲惫,但只能装作困倦,没有睡好,趴在桌子上补觉,隐藏我孤独的样子。
但我从来都没有睡着过,他们聊天的声音,很清楚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而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聊的最多的人,也是我听到过最多的名字。
就是‘谢琼楼’
你好耀眼,在这个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蓝白色校服的时期,你竟然那样鲜明。
女生说理科十二班有一个长得很帅的学长,男生说他今天又坐了迈巴赫过来,穿的是倒钩限定的新鞋,篮球赛因为有你,所以体育馆爆满,很多人就算没有抢到座位,也会蹲坐在地上看你打篮球。
我没有去过你的篮球赛,也只是听别人说起。
我看不懂篮球,也感觉没有朋友,自己去体育馆会尴尬,我没有办法融入那样所有人为你摇旗呐喊的场面。
‘谢琼楼’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好遥远,我只能在老师和同学的口中得知你是多么优秀。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际,当时的你对我来说,就是如同明星般被人追捧的校友。
我不爱热闹,也不追星,所以理解不了她们对你那样狂热的爱。
可直到有一天——
在中秋晚会上,因为班主任和我妈妈认识,知道我会弹钢琴,所以给我报了中秋晚会的节目。可我不想去,我很难面对台下那么多人,我会出丑。结果果不其然,在我前面表演的是女团舞蹈,很好看,很热闹,全场尖叫呼喊。在这样热闹的气氛过后,我的钢琴曲平平无奇。
很少人为我鼓掌,可在我下台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姨妈,裙子后面的血却比表演引来了一阵热闹呼喊。有女生笑我,男生用手指我,我能瞥见他们放大的笑脸,我现在并不恨他们。那个时期大家的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不知道他们孩子一样充满劣气的笑声会给一个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或许他们现在也会抱歉那时的反应,因为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不会觉得正常的生理现象有什么丢人的。可那时候我也太小,只觉得好害怕,没办法再往前走。
你来了,你把你的长外套搭在了我的身上。
迎着舞台光,我看不清你的脸,但身后屏声湮息的嘲笑和小声的议论还是告诉我你是谁。
你带我去后台卫生间,把你的外套借给我,我都很感谢你,但也仅有感谢。
直到你问我,问我刚刚弹的曲子,是不是《富士山下》
我的心第一次开始为你悸动。
我不能说话,钢琴是我的声音,只有你听到了。
你和我讲话,可我不想和你说话,我害怕你会嫌弃我的口吃,所以我没有说话,装作一个哑巴。
你没有怪我,反而还安慰我,精彩的表演不会因为插曲被破坏。
我终于理解,他们为什么那样追捧你。
和其她女生一样,走到最远的卫生间上厕所,只为能路过高三楼,幸运的话可以看到你一眼。
我深觉黯淡的高中时期,第一次有了希冀。
在参加慈善晚会时,有一个喜欢你的明星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喜欢啊,谁会不喜欢谢琼楼呢。
我在送东西去校长办公室时,听到校长问你,为什么资助贫困生后拒绝媒体拍照采访,你说捐款的真正意义是帮助,而不是让被资助人感到困窘难堪。
你怎么这么好。
喜欢你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因为你,所以我报了和你一样的大学,选择了新闻学。
第一个为困窘的人发声的,其实是你。
在我乏善可陈的青春里,追随那样炙热明亮的你,是我唯一的期盼。
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出国了,我口吃终于治好了,可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你讲话了。
东大的海棠树又开花了。
这次也没有落到我身上。
你有一次路过二中给我指,说你从前在这里念高中。我知道,因为很多时候,我都偷偷跟在你背后,看你回家,看你和朋友一起玩,看你在海棠树下,喂受伤的小狗火腿肠吃。
春夏的海棠开得好漂亮。
落在你的白衬衣上,我不知不觉驻足看了好久。
我怕被你发现,离你,离那棵海棠树都好远。
后来得知你不喜欢小狗,我更感叹你的善良。
你最好了,谢琼楼。
暗恋这件事,怕你知道,也怕你不知道。
或许是上天眷顾,东大校庆,我再一次见到了你,看到了你的航班信息。
跟着你去京市,是我做的最出格大胆的一件事情。
你还是那样好,救了我,还给我找住的地方。
我一直都是很怯懦的人,唯独爱你,我一次比一次勇敢。
你那么好,也那么坏。
好在爱我。
坏在没那么爱我。
我不太清醒,竟然真的想和你结婚。
到现在我才读懂《富士山下》的解读。
‘爱上一个人,就像爱上一座富士山,富士山遥远,可心爱者不惜跋山涉水,只为遥遥看其一眼。但也仅是遥望一眼,没有人可以凭借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还想再写些什么,可信纸不够了。
那就停在这里吧。
谢琼楼,你已经有锦玉一样的人生了,想不出什么样的祝福可以配得上你。
那就祝你坐高台,祝你永不落。”
落款人——温礼。
不知何时,男人的眼眶泛红,他珍惜又心痛地看着信件末尾的祝福。
所有人都说他前程似锦,顺遂无虞。
以往的二十多年,他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这一刻。
他第一次讨厌他太过顺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