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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就让往事随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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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他恍惚知道是没办法了,如果是别的人,任何事,他都能想到出路,能让她回心转意慢慢接受。可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受伤的是梁西岭。

在雨夜船头,他看到梁西岭冲过去的那一瞬,他就明白。

这场二选一的选择,原来其实,根本不容得他选择。

夜色悄悄里,在走廊的一角,他胸膛前熟悉的身体,柔软而冰凉。

呼吸声变得粗重,他低眸安静许久。

最后,擡起手,无声无息拢上她脊背。

他颔首闭眼,淡淡嗯了声,蓦然湿了眼眶。

*

离婚比想象中顺利。

其实只要陆承风首肯,他们离婚就不会有太多阻碍。

梁西岭还没有醒,陆承风陪她先飞回沪。飞机落地沪城一场小雨,天色空蒙,周一民政局开着门。

简单说是来办理离婚手续,没有多问两句,就开始填材料。

两个人都很安静,没有多少话说,也并没有吵架。

相比起其他在办手续,彼此眉眼里充满怨怼的夫妻,他们的平静,更像是一场雨季的潮湿,黏腻,蔓延,却又悄无声息。

材料审核也需要时间,出来的时候,陆承风说:“家里还有你的东西,衣服和一些用品,你要带走吗。”

她木木地点了点头。

陆承风说:“那回去收拾一下。”

车开到庭院,司机在外面等候,他陪她进去。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回来了,云挽看着家里的陈设,竟然很荒唐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家里的装修是陆承风做的,然而一些细小的摆设,却是她布置。

尽管他可能从没有注意过。

那些盆栽,灯盏,摆件,还有从客厅到卧室,十几盏壁灯,是她每晚点亮的灯带,他回家的路途。

陆承风打开衣帽间:“你想要带什么走,看看选着挑出来,我让保姆整理,之后寄去你那里。”

云挽没有搭话。

只是她默默走到最里面,从底下拿出一个灰色的行李箱。

他看到,指尖微微抖了抖。

云挽沉默地往里面装东西,他静了几秒,蹲下去帮忙。

这个行李箱是她结婚的时候,自己带过来的。结婚很突然,很仓促,也没有婚礼,新婚夜的时候,连戒指都还没有。

云挽也不好问家里长辈,结婚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去夫家。

她就自己摸索,带了点换洗的衣服,还有几条红色的帕子,讨个吉利。

统归陆承风很有钱,她就算带多了东西,跟他生活在一起,以他的品味,多半会觉得嫌弃。

她就没塞多少,小小的行李箱,过来的时候,还是空了一半的。

后来,他果然开始给她置办新的东西,从首饰,珠宝,到饰品成衣,都是高级货色。

慢慢地,她带过来的衣服不穿,云挽就把它们收到了柜底。

是单独存放在一起的,不挨着他的西装。

现在整理起来,也很方便。

就是那些帕子不是都能找到了,有两条收着,有条在他书房,他用来净手。

还有的脏了,有次她叠好放在枕边,晚上做的时候,被他随手拿来垫在床单上。

陆承风对这类东西,用过就扔的。

她早上醒过来,帕子已经在脏衣篓了。

他倒是没扔她的东西,只是她脸皮薄,总觉得那个帕子是她带过来的,被他拿来垫着干那种事,很羞人。

后面她自己偷摸洗了,叠起来,没敢再拿出来用过。

如今,云挽把它们都拿出来,垂着眼,塞进了行李箱。

她东西少,因此也记得清楚。

云挽大致看了眼,刚要关上行李箱。

他说:“保险柜里的东西,不带吗。”

那都是他这些年送给她的,都是高货,一只耳坠,能换省会一套房子。

说来实在可笑,陆承风这样的人,商人做久了,做任何事都优先走程序,爱签合同。

和她协议结婚,有明确合同。

后来在泉城他家,也被她从衣柜里翻出合同,早已签好,条缕清晰。

就连后来他们互相折磨,拉扯,几乎要闹到诉讼离婚那一步。

他还是和她约法几章。

现在,他们真的离婚了。

他家财万贯,资产那样雄厚了,反而不再谈合同了。

云挽轻轻摇头:“不带了。”

他望着她关行李箱的手,良久,低低嗯一声。

她扶着柜壁,慢慢托着腹底站起来吗,他走来拿箱子。

白天阴沉,衣帽间没开灯,只有卧室里,隐隐约约的光线照进来,昏暗朦胧。

他高大疲惫的身影靠近,身上的墨香,那种浅淡幽静的气息,一下子钻入鼻腔。

她什么也没有说,扶着壁柜的五指,却深深陷进去。

他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和不自然,她没有规律的,有些痛苦粗重的呼吸。

他喉结滚了滚:“你还有话想跟我说吗。”

她还是小幅度摇摇头。

只是片刻后,小声说:“我想吃面。”

航班返回泉城,是晚上将近十点,在那之前,他们还能在家里吃顿晚饭。

面是两个人一起煮的,他洗菜切菜,云挽简单炒了一下,做浇头。

做的味道是润州乡下的一种口味,偏重,胡椒放得会重。他撒胡椒之前,站在原地踌躇很久,最后看她一眼。

云挽温声说:“撒半勺就可以了,我一会要再炒。”

他淡淡嗯,沉默把胡椒撒上去。

他还是不太会用刀,指节抵住刀面的地方,泛起苍白。

云挽不太自在别过眼,盯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突然说:“其实煮面很简单的。”

他偏过头看她。

她没有注意,仍是盯着锅里:“我以前上学,早上做饭嫌麻烦,就经常煮面。那个时候来不及弄这么好,也来不及做浇头,我就把家里菜洗了,撕成小块丢进去,煮熟了就能吃了。”

他没有声响。

云挽抿抿唇,感觉自己有点说多了,低下头露出截纤细的脖颈,也不说话了。

那是他们一个多月以来,吃得最平和的一顿饭。

她原本和他吃饭,心情郁结,已经不再说话的,那晚却偶尔会说两句。

都是没有关联的,随便想起的话。

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听她,并不回答。连她都有笑了一声,他仍只是僵硬扯了扯唇角。

夜色深浓地降临,吃完饭,他把碗收去厨房。

出门的时候,司机候在车旁,拉开车门。

陆承风正要跨下台阶,她在身后轻轻叫他:“承风。”

他唇色微白,回眸。

云挽单手扶着门框,眼神静谧地看着他。那种姿态,好像他们不是上午才处理完离婚的事,今夜就要就要分道扬镳。

而只是她在等晚归的他回家。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嗯。”

云挽有些紧张地蜷紧手指,然而唇抿了抿,她忽然往前挪了一步,伸出手,小心翼翼抱了抱他。

身前他的身体,陡然僵滞住。

她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可是却能听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胸膛每一次起伏的变化。他遮挡了她的视线,她闭了闭眼,最后,没来由说了句:“好好吃饭。”

就像是再也忍不住,她话音刚落,他臂膀紧紧用力圈住她脊背,潸然咽出声来。

他逆着庭院的灯光,那条往常等他回家的灯带,身体像融进了黑暗里,彻彻底底,永无天日。

*

梁西岭是在两天后醒来的。

云挽去医院食堂吃了顿饭,回来就看见他副队站在床前,垂着头,恭恭敬敬汇报着什么。

梁西岭瞳色淡漠,呼吸有些吃力,一动未动地听。

直到看见她,他视线投过来。

副队也不方便再说:“后续工作我会继续跟进,有最新情况,我再来看您。”

梁西岭戴着呼吸面罩,说不出话,只闭了闭眼。

副队走出病房。

云挽将路上买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和梁西岭静静对视几秒。

“哥,你醒了。”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梁西岭也没应她。

云挽别开眼,挑了个水果削皮。

病房里很安静,她看着水果皮在刀尖越变越长,越变越长,最后手一抖,果皮断了,掉在身上。

她捡起来,尝试几次,手还是抖的。

最后终于捡起来了,她扔进垃圾桶。

水果也颤抖着拿在手中,始终没吃。

云挽眼神有几分茫然:“哥。”

梁西岭看着她。

那道眸光,安静而专注,看着她,好像还只是在看幼时的小女孩。

云挽眼睛酸疼,伏在他床前,肩膀细微颤抖:“哥,我和他离婚了。”

梁西岭在病床上的手指动了动。

他几天没开口说话,沉默很久,他用那种干涩到极致的声音:“不哭。”男人喉间嘶哑,“哥带你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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