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丹壑 小娘子们话家常事,老相公只且寄……(2/2)
苏以言不知许书南生辰,她自己生辰是腊月末。
她只埋下头,作害羞样,小口小口嚼着点心,点点头,“嗯。”
云今瑶又道,“我记得表妹应是比这小滑头小上几月。”
老夫人放下筷子,接过如月递过来的巾帕子擦嘴,点头,笑呵呵道,“你这表妹是正月生日,今年这小滑头荷月便是及笄了,正好是大上半年。”
云今珴也吃好了,问道,“婆婆,你就说给孙女听听,给二姐姐挑了个什么人家。”
“那老太婆就透个话,”老夫人用完了膳,面色红润,看孙女一脸好奇地盯着她,她拉了苏以言的手坐在她身边,对着云今瑶道,“自从我们家瑶儿及笄后,来提亲的都快把府上门槛踏破了,老太婆看得上的也就你祖父门生陈表郎家的幼子,已及冠两年,洁身自好品貌非凡,在朝堂里也有个一官半职。”
云今瑶羞怯怯地低下头,捏着锦帕,似怪非怪唤道,“祖母。”
“瑶儿你要是不乐意,老太婆我啊,就把这个陈郎君给你三妹妹留着。”
这下,换云今珴瞪大铜铃眼睛,脸蛋上红霞飞舞,“婆婆,孙女还未及笄呢。”
云介跟着祖父一路到了正厅,见厅上摆了粥食,云原才拉着夏朝的手继续道,“坐下吧,用点。”
在梅林之间这隐着的潮湿小径上,云介本步伐稍慢,目光往左边看去,却未见云鹤前来,他站于后方,只听见祖父停下身子又转向夏朝介绍道,“这是老夫三子的长子。”
他将目光移回来,却未直视夏朝,看着他腰间束着革带,挂着金鱼袋样有些慕求。
夏朝会意,向云介介绍自己道,“某乃云相门生,今任职于御史台御史中丞。”
云介这才郑重地向夏朝行了揖礼,唤着,“小辈云介见过夏世叔。”
夏朝在老相公面前气势稍逊一筹,一面对小辈,一身在御史台磨练而出的凛冽气势便起了来,他收了收,随和笑笑,“不必讲究虚礼,我和其渝贤弟也乃至交好友。”
夏朝等云介步伐跟上,转向老相公才继续道,“恩师,学生之后该怎么做?”
云原负手而立,混浊老眼望向后山,仿佛里装着世间万物,闻言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拍着夏朝的肩,“做好你该做的,天地君亲师。”
夏朝明了,君在前。
他点点头,然后又道:“恩师,未免官家猜忌,学生之后可能并不能常常来看望您老人家,还望您保重身体。”
云原笑道,“老夫身体好得很,倒是你小子这性子,御史台不好混吧。”
夏朝点头,他像是回到了未及冠之时在老师面前模样,不似先前那般平庸老成,他仰起头,手扶着革带,意气风发,答道,“学生已过不惑之年,从应天府升任回京是收敛了不少。谏官虽吃罪于人,与学生本性不契合,但学生还是愿为这把利刃去将这些个贪官污吏捅个穿的。恩师倒是不必担心学生,倒是恩师,什么时候复上朝堂。”
云原轻轻摇摇头,“老了,不中用了。”
“恩师,您老这是何意?”夏朝眼含震惊之色,呼吸一止,他声音有些颤抖,问道,“老师莫不是想致仕还乡了?”
云原未语。
云介也是惊诧的,那日,他在门外分明听见祖父与云鹤交谈言语中说,未到解珮之时,怎地就过两日,祖父的决定就更改了。
是朝堂上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晓之事。
他想起云鹤,又在心里暗叹,他之父亲未在京当官,自是消息不够灵通罢了。
他欲言又止,但还是出了声,“翁翁,您。”
云原将云介带上,一是顺带让他拜识夏朝,他长期生活在成都府上,所结识的世家叔伯均为地方官员。
二便是乘此谈话之机借路告知夏朝以及云介,他即将上书致仕告老还乡。
夏朝还沉浸于震惊之间,他一不留意,脚踏进了旁湿润泥土里,险些摔倒,他心神不宁道,“如今朝局,这江山社稷,官家不理政事,却喜华服,奢侈之风盛行,国库空虚,前方打仗缺乏军需。如此,萧相一派却贪污钱粮,陷害忠臣,恩师您一旦致仕,萧相他将更加变本加厉行事。”
云原却看向云介,夏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这个孙儿,春闱会下场,还有一个孙儿,也会下场。”
“恩师这是何意?”
云原招招手,把云介唤过来,云介自是恭敬地站在他身边,只听他老迈且无力的声音道,“老夫老了,这点精力虽不够用于朝堂上,但将其传授给老夫两个孙儿还是够的,他二人一旦入朝,撑到萧相退位不是难事。”
“翁翁,”云介本想上前劝上一劝,听见其疲惫声音,到嘴边的话,改成了,“孙儿定不辜负翁翁厚爱。”
夏朝将震惊从眼内收回心里,敛下神色,拱手道,“都赖学生的不是,又拿朝事让您忧心。既如此,恩师只当颐养天年,学生下次再来拜会。”
云原却将他告辞的手拉起,引到桌边,“来到老夫这里,用完早膳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