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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纵往 碧云无渡碧天沉,是侬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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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相公听见实宅老来报也短暂失了神,待回神来,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平稳,问道,“人呢。”

实宅老回忆片刻,低着头转述小吏言语道,“这事已上达天听,惊动了官家,官家亲自下了旨意允郎君离开贡院回府养病,礼部已派了人送郎君回来。”

老相公只暗暗叹了一口气,“回来就好。”

又转头招呼自己儿子道,“你去看看鹤儿,再出去忙事吧。”

姜氏本身子就不太好,如今更受了风,边咳边落泪,她身子往下一软,苏以言一人扶不住她,忙叫柏珠过来扶着,将她扶在椅子上坐好后,云巩伴着老相公便踏进了门。

酉时已过,云鹤早已放下了笔,官家于十二年前便下了诏曰:本朝引校多士,遂用白昼,不复继烛。

因有唐时学子嘲之曰,“三条烛尽烧惨学士之心,八韵赋成笑破侍郎之口。”(1)故而现下夜里便规定,不可像前朝唐制那般点灯继夜作业,违者驳出考场。

云鹤便收拾收拾准备歇息了,贡院里没有任何取暖措施,他坐于空荡之地受了寒风吹,只觉额头发热,浑身出了冷汗,他撑起精神将试题答了,喝了一口凉水,猝不及防咳得浑身发颤,他忙取了袖子里的白色锦帕,压着不断喘着粗气的口,鼻息声逐渐增大,才勉强得缓过来。

他将礼部所发试纸叠好,封存起来,自是不打算检阅了。

可夜里,他浑身的汗浸透了亵衣,也湿了棉被,他从半梦半醒中咳喘着醒来,脑内胀痛。他从盒子里拿出礼部官员早已准备好置换的衣物,将身上黏腻的感觉清除掉,他才稍稍缓和一些。

贡院里没有热水,他起身,将余下的凉水饮进肚子里,将从脏腑里燥热压下去。

外面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像是有陌生人从府门前经过,被惊动了。

云鹤头脑发涨,昏昏沉沉之时,心里甚是平静,直到第一声鸡叫传进他耳朵里,他心下一松。

贡院里渐渐点起白烛来,云鹤将另一张试纸铺在桌子上,开始提上一旁被冻得僵硬的狼毫笔,直到将它揉软后才沾了墨水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列列字来。

待写完,将试卷放好后,辰时已过半刻,他有些许疲倦,浑身再也没有支撑起身子的精神来,他握着笔缓缓发抖的手将笔放下,身子虚弱,出着薄薄的汗,里衣又有些被湿透了,湿润得能拧出来,他的头愈发沉重,便顺从本心放在桌上缓缓睡了过去。

他本想睡一两个时辰便起身来,就算试题全已完成了,也得在贡院待上三天,贡院自引试开始之时便上了锁,非有官家的特诏不开。

他只当这一觉睡得沉,将眼皮提起,有意识在脑海中形成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于自己卧房里,他头像一根根针扎着一般疼痛,缓慢从床上撑起身子,声音沙哑,“云飞。”

云飞端着药,正走在窗外,隐约听见郎君唤他,忙小跑着,推开门,急切声音中带着欣喜,“郎君,现在快到午时了,你已经睡上两天了,终于醒了。”

云飞将药碗放在桌子上,提起红木施上的狐裘,披在他身上,又将药碗端过来,“夫人刚刚前脚才走。”

云鹤将碗接过来,才接话道,“派个人去给母亲报一声我醒了。”

云飞点点头,将木盘上的勺子递给云鹤,看着云鹤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去,才出门去唤人。

苏以言就是在这时来的形云院,云飞出了门,云吉也去取药材去了,便是没见着院内有其他的小厮,只打算自己去报。

故而苏以言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没有。她敲了敲门,见无人应她,便大着胆子推开门进了院内。

她这两天均在恍惚中度过,一想到云鹤未醒,依旧缠绵于病榻,她便忍不住落下泪,哭得两晚通红,向上天祷告,希望表哥没事,希望他早些醒过来。

她踏进远门之时心里都忐忑不安,怕的是哥哥还未醒来。

但听到一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她便是喜极而泣,那声音有些疑惑喊道,“云飞?”

苏以言开口带着哭腔,唤道,“七哥哥,是我,阿南来看看你。”

云鹤眼中有些许震惊之色闪过,他已经起了身,将衣物穿戴整齐,缓缓移动到门口,开了门,唤道,“表妹,请进。”

苏以言在门外已经落了不少泪了,子星怎么劝也劝不住,如今到了门口,只看见云鹤好端端站在她面前,更是像绵延不断的春雨滴檐似的,一滴接下一滴。

她边哭边说,只断断续续道,“哥哥,你总算醒了,都是阿南的错,害你生病。”

云鹤回府后大病两场,现而身子虚,如今苏以言站在门口,不愿进去,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便是感觉站不住了,腿一软,竟想往下跪去。

苏以言见状,手上暖炉一松,忙扶住他,一手却碰见了他的,只觉得其手指凉彻透心,如同触碰冬日湖水上结的寒冰,她的手忍不住微微一颤,但她没有放开,却隔着手上那条月白色锦帕握得更紧。

云鹤借着她的力,一只手扶着门框稍稍缓和站好后,只见苏以言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副有言欲出的模样,见他发现手上异状,看过来,忙低下头看着锦帕,话语中带着心疼,缓缓吐露出一句话来,让云鹤瞬间脸上有了血色,耳朵红得发紫,“表哥,都赖我,你的手怎如此冰凉,阿南给你暖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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