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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辋川碑 那我算什么?偏房妾室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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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这一套,他们两个都很清楚。

“此处潮湿,你伤还未好全,回去吧。”长公主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朝上,掌心的薄茧是旁的小娘子都没有的。

谢应祁登时便紧紧抓住,却并不起身,头扭向瀑布,“哪里值得长公主殿下亲自来寻,过个把时辰我便自己回去了。”

“过个把时辰?”长公主挑眉,“等这时辰到了,瀑布的潮气能把你的伤口从里到外洗一遍。”

慕凤昭朝后退了一步,谢应祁立马站起来跟上,生怕再推脱一会儿,她真的走了。

“晚食吃乳酿鱼和葱醋鸡,如何?”长公主拍拍贴在她肩膀上这颗被瀑布镇得冰凉的脑袋。

“你还要住在这里?”谢应祁敏锐地察觉了她话中含义。

长公主假笑挂在脸上,高深莫测道:“你不够了解陛下,他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后,会找辙庆祝的,在我那波澜壮阔的前半生里,我陪他打过马球,打过捶丸,喝过花酒放过河灯,柳家重创,齐家二子全折,元气大伤,这是多大的功绩,陛下怎么可能不攒一个大点儿的盛会来庆祝!”

而且这盛会,八成还得借裴度和戚师父的名头,为英灵平反,这天大的好事,他不可能放过的。

如长公主所料,京城的消息和乳酿鱼一同端上了桌。

长公主看着那张寸许长的笺,慢慢皱起了眉,“有点古怪。”

笺上仅四个字,行辕围猎。

“这有何古怪的?”时序入秋,这时节围猎正合时宜。

“那可是平生惟好风花雪月的慕衡啊。”大渝境内,能直呼当今天子名讳的,也惟长公主一人尔。

长公主夹了一筷子鱼给谢应祁,“幼时,我学策论,他念诗经,阿爷念折子,他在底下默楚辞。”

然后阿爷一笔画他脸上,这便没必要同谢应祁提了。

“课业加重些时,我读治国卷时,他在作绮丽文赋,雅好诗文这事上,他向来认真。”

慕凤昭,亲眼看着阿爷为阿兄的文人绮思打断了无数藤条。

而她阿兄,心志益坚,万事不可摧。

“再后来,戚将军奉命来教我和阿兄一些防身的功夫。”

长公主的假笑更甚,这也是一段奇妙的回忆。

“我学拳脚时,阿兄在举着折扇背诗;我学鞭法时阿兄举着那鞭子说女子舞来方为尚佳。”

这都不是让她最瞠目结舌的。

让长公主记忆犹新的,是另一桩事,“直到后来修习剑法,我阿兄,脱胎换骨一般,无比刻苦,三更灯火五更鸡,一套剑法如流风之回雪,恍若谪仙。”

彼时太子殿下的飒爽英姿,简直是长公主的另一重梦魇,她从不在人前提起这事,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一旁的谢应祁眼含笑意,静静看着她伶俐活泼的模样,怎么都觉不够。

长公主咬牙切齿起来,“直到我去问过他,为何如此,咱们尊贵的陛下,说,月下舞剑,风姿潇洒,恣意风流,颇有魏晋风流名士之姿。”

自那以后,她最讨厌魏晋名士。

听到这四个字从珣儿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这许多年恨铁不成钢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之处。

父子传承这种东西,还是早早掐断地好!像她阿兄说的,如她阿兄这般的皇帝,慕氏出一个便够了。

谢应祁忆及太子殿下在淮南道的种种,“我也与陛下相识多年,倒不曾察觉他如此强烈的偏好。”

君子之风是有,醉心风月却没有。

这也是她还稍稍放心的地方,她那好兄长,在外人面前,装得极好,这么多年都没露过破绽。

“明日他该邀我出发行辕了。”围猎亲妹服其劳,她这一手本事,还是很让兄长放心的。

“那阿昭,你要去吗?”谢应祁给她夹满满一整鱼肉,刺都剔除了。

吃鱼费功夫,她向来不爱,他一早便发现了。

“我可不去。”长公主捧起碗来,“围猎有我讨厌的人,我不想见!”

这句讨厌,是真心实意的,想和谁赌气似的,瞧着都有些孩子气了。

谢应祁嗅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难道除了我,你还有旁的人吗?”

这句讨厌,怎么听都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在里头,事关慕凤昭,谢应祁都警觉得很。

这怎么可以?!

“谢应祁,吃饭!”长公主甚至有点想把他摁进碗里。

同一弯月亮底下,宫墙之内,早已过了晚食的时辰,陛下今日,到了楚妃处。

有陛下宠眷,楚妃的冰山雕龙刻凤,气势恢宏。

“知晓你怕热,别宫的冰都撤了,只你这里还放着。”

陛下今日一身玄衣锦缎,在烛光下光华璀璨,楚妃跪在软垫上,细致地给陛下捏腿,不见表情,只露出一截细白的颈,引人遐思。

“怎么了,不高兴?”陛下察觉出她的低顺之中含着不满,有意引她多说几句。

楚妃闻言擡起头来,剪水双瞳之中,似有千言万语,“陛下应当知晓妾所求究竟为何。”

见陛下不言语,她又道:“如今分明远远不够。”

陛下像被戳中心事,咬了一口的海棠糕搁回托盘上,“朕又何尝不是,只是还缺少一个契机。”

“那妾愿意做这个契机。”楚妃与陛下对视,拳头也紧紧攥起。

陛下换了个姿势歪着,缓缓摇了摇头,“你的分量不够,非朕不可。”

“陛下!”楚妃不复方才的轻声细语,忍不住出言阻止。

“嘘!”陛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成大事者,不过看谁豁得出去罢了,你豁得出去是因为心中有所念,有所执,朕亦然。”

他自宽袖中拿出个册子,交到楚妃手上,“这东西,权当朕送给你的礼物,好好收着吧。”

薄薄一卷册子似有千钧重,压得楚妃瘫坐下去,再难起身。

“兰荪,朕懂你,朕当你亦然,莫要让朕失望。”

陛下起身理了衣襟,朝外头走去了,“听说兰宾怀相不好,朕去瞧瞧她。”

楚妃难得失态,连一句恭送都没能说出口。

她紧紧攥着自己手里的册子,不敢打开,也不舍得放下。

过了许久,才将那册子缓缓贴在胸口处,失声痛哭。

美人落泪,沾湿了她好好一身绫罗,泪珠落在天光锦上,不一会儿便将天光锦染深了。

一旁侍候的双丫髻小宫人,不知从何劝起,语无伦次地尽力安慰她,“娘娘,陛下明日还会来的,谁不知道这宫里唯有娘娘宠眷不衰,什么好的都紧着咱们宫里先挑呢。”

楚妃听了却直摇头,越哭越凶。

小婢子在旁边,急得不行,却也不敢再劝了。

“听闻大殿之上,你同所有人说你有人证,是谁?我吗?”

辋川居的厨役又上了好几盘点心,搁在青瓷盘盏里摆成漂亮的图案。

长公主咬了一口楚王递过来的绿豆糕,反问道:“我若说是你,那你会上殿为我作证吗?”

楚王吃下了她咬过的那半块,就着长公主红起来的脸颊,慢吞吞道:“这个自然,良禽择木而栖,小王向来很识时务的。这天下哪里还有比长公主更好抱的参天巨木呢?”

配合他的说辞,他双手搂住长公主的腰,做了个攀援的姿势。

长公主想一掌劈他颈上,可他正好擡头了,湿漉漉的眼神恰到好处,像她曾经养过的貍奴,这一掌,最终还是没劈下去。

“平康坊人来人往,怎么会没有行人恰好路过呢?比如要去西市逛逛的胡玉楼岑娘和她擅变戏法的昆仑奴。”

既能在混乱之中隐藏自己,又能将这所见所闻全都看在眼里。

恰到好处地将齐府的事,凿实。

只是没想到,这事太顺利了。

齐庆像被夺舍了似的,可他若早有今日这觉悟,当初何必同流合污。

“谢应祁,要不要打个赌?”满天星斗之下,长公主身上的行伍戾气都被消解殆尽了。

谢应祁仰头,愿闻其详。

“咱们就赌,如今我那成为孤寡老人的好舅父,是会偃旗息鼓,还是狗急跳墙。”

长公主低下头去,与谢应祁鼻息交错,在即将碰到谢应祁的那刻,乍然抽离。

谢应祁迎头追上去,却被长公主摁住了。

“天色不早了,楚王早点睡吧,今天生了好大一顿气,又去瀑布受了潮,肯定是不舒服的,怎么能不好好休息呢?”

长公主还贴心地给楚王锁上了门,生怕这人跑出来。

这是在报复他在裴度门前的失态?

谢应祁追过去,到底还是慢了慕凤昭一步,整个人都贴在门上,压出一片阴影,落在长公主眼底。

“不若我等你认识到自己并非垂髫小儿再放你出来吧。”

得好好治治他这个爱使性子的毛病,从前瞧着万事万物了然于胸,十分精明的模样,现在浑然不顾了,什么姿态都做得出来。

堂堂江南道的楚王,成天拿这种小家做派。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很吃这一套,岂不是要被拿捏死了。

长公主晃了自己手上的钥匙,清脆的声音传进门内,引得谢应祁哀怨更甚,“或许等我娶了正房夫君,再放你出来给他磕头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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