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表心迹 最坚固的结盟,从来都是联姻。……(2/2)
只有到了晚间才能拆了那一头一身的劳什子。
如今满心孤勇,见什么都悲壮地不行,心里没底说话反而越来越不客气,色厉内荏得很。
北狄的男装领口和袖口都滚着毛边,磨着前太子殿下的皮肤,说不出的刺痒,他总是忍不住要下手去挠。
图伦朝澈就这般看着,像在看猴戏。
“是孤在太后面前将你保下来的,劝你对孤说话客气些,不然改日你死在这里,又有谁能替你报仇雪恨呢?”
图伦朝澈依旧示意他喝,慕珣强硬地梗着脖子不肯就范。
“多谢小国主救命之恩,但威武不能屈,这酒我不喝。”
说着还拿小银盅闷掉了几只蜡烛。
“也不劳小国主操心我的身后事,毕竟若是那太后真想杀我,您也未必能把我保下来。”
母子俩联手做戏,还想叫他感恩戴德,他是家里的面瓜,可那也是人精姑母和阿爷面前的,这母子俩的粗浅小伎俩,他还不看在眼里。
不过这北狄王庭上的明争暗斗,比起大渝来倒是不遑多让。
“但是为了报国主维护之恩,在下也愿为国主效力一二。”
慕珣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挨着朝澈坐下,“我知道国主愁什么,君王枕畔,有他人酣眠,自然是会让国主夜不能寐。”
慕珣小心翼翼地试探图伦朝澈的底线,见他并未动怒,便又道:“一国之君,从来都只有一人,可想要那份权势的人却并不是一个,臣大欺君,还是早做防范地好。”
看图伦朝澈皱了眉,慕珣话锋一转,“自然了,一国之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还有一句话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慕珣主动给图伦朝澈添了一盏酒,“您是国主,权衡制约,都是应该的,退一万步讲,臣子若无异心,怎会惧怕君上权势过大,君上肩负北狄全境,本就应当言出法随,令行禁止。”
慕珣见图伦朝澈似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颇有些沾沾自喜,心底叹道,若是留在北狄王庭搅弄风云,将此处搅和个乌烟瘴气似乎也是不错。
“我老早听闻北狄男子十四便可娶妻,可国主却迟迟未能选后,这何尝不是底下臣子在用另一种法子挟制君上。”
这话慕珣讲得有些真情实感,因为大渝的朝臣,也是企图用这个法子挟制姑母的。
谁料方才说了那许多都相安无事,偏偏这句惹怒图伦朝澈。
他死死掐住慕珣的脖子,语气冰冷:“谁准你挑拨孤与舅父的关系了?渝朝废太子,你的手伸的太长了。”
英俊的脸都扭曲起来,半点不复方才那虚心纳谏的架势。
慕珣的脸涨得通红,眼底漫上血丝,整个人不住地挣扎,一只手徒劳无功地拍打图伦朝澈铁铸一般的胳膊。
他另一只手悄悄摸上了自己的后身,摸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看准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扎进图伦朝澈的左臂。
鲜血涌出来染红了天蓝锦缎。
图伦朝澈吃痛松开手,像被抽掉了浑身力气瘫倒在厚毯子上。
慕珣捂着脖子兔子一样蹬腿跳开,踉跄着跳到屏风后面才敢剧烈咳嗽起来,见或伴着强烈的呕吐声,却什么都没有呕出来。
屏风外头,图伦朝澈随意地将那柄匕首拔出来扔到毯子上,厚毯子吸音,只出了一声闷响。
慕珣红着眼眶探出半个脑袋防备地看过去。
图伦朝澈浑不在意自己鲜血横流的手臂,只用同样冰冷的目光朝他看过来。
慕珣试探着出了个声儿,发现有些沙哑,轻咳两声才又挑衅开口,“朝澈国主是被我说中心事才恼羞成怒吗?”
“只可惜这出好戏没演在大太保面前,不能叫他知道北狄国主这无上的信重。”
慕珣一边嘲讽一边寻摸自己身上究竟还有没有能用作防身的东西。
暗恼早知不换那身女装,不然随便拔两个簪子都能扎死这喜怒无常的小人国君。
先戳眼睛再扎颈,然后一把火烧了这王帐,他正好趁乱逃出去。
图伦朝澈看着贴在帐边的身影远去,才摁住了伤口,“谁说他听不见了,听不见孤这一出岂不是白演了。”
电光火石之间,慕珣已然全部明晰,“你是借着耳目的口,透露我的身份,顺道叫你的太保舅父知道你并无疑心,一箭双雕。”
好手段。
“接下来,我会成为太保与大渝结盟的诚意,对吗?”
慕珣没好气地推演,恨不得再从身上抽出两柄匕首来再插他几刀。
冷眼瞧着堂堂一国国主粗犷地扯裂了锦衣,上药包扎。
慕珣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在国主跟前站定,擡脚使劲踹了他一下,踩着他的腿蹲下来与他平视,沉声道:“再接下来,我为了活命,只能依傍国主了,是吗?”
“我慕珣堂堂大渝皇子,纵然已经不是太子,还是敕封的雍州牧,岂会与他人摇尾乞怜!”
慕珣抓起一旁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我今日便血溅于此,全我慕氏威仪!”
寒光闪过,这光直直晃过图伦朝澈的眼睛。
天光大亮。
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和着朝阳,响彻后宫。
楚妃神情淡漠地站在重重帷幕和人群之外,听接生婆一叠声地报喜。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位公主。”
楚妃这才有了些神采,“公主好,赏。”
宫人掀帘,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楚妃面不改色地踏进去,略一偏头,身后的婢女便走上前去,从接生婆手里抱过才出生的小公主。
楚妃挑开床幔一角,与虚弱的长姐对上视线,冷冰冰道:“多谢长姐为皇后娘娘生了一对龙凤胎。”
楚夫人挣扎着起身,透过床幔看过去,楚妃身后的两名婢女竟然真的一人抱了一个襁褓。
“长姐,这孩子从此刻起,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了。”
“楚兰荪,你我才是姐妹至亲,你要伙同外人来陷害亲姐吗?”
才生产完的女子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紧紧拽住楚妃的胳膊,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楚妃肉里。
“我留你一命,是怜你同为女子命不由己,而且才生产完气虚血亏,却并不是因为你我有那淡薄的血脉亲缘。”
楚淑妃俯下身子来将楚兰宾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声道:“我从不当自己是楚家女,也不在乎什么同出一门,荣辱与共。这姓氏这名字,我从来不放在眼里。”
相反地,她厌恶这姓氏,更厌恶楚家人。
楚淑妃理好自己的衣袖,对着内殿宫婢扬声道:“管好自己的舌头可活,诞下皇子公主的后妃,也好生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