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朝澈愿 来跟镇国长公主谈一笔交易。……(2/2)
谢应祁已经被包扎好,安静躺在床上,除却那血色尽失的脸显出些许异常,没半分不妥,好像只是睡着了。
长公主净手宽了外裳才在床边坐下。
为了驱散血腥气,石榴花窗看了个缝,日光争先恐后地爬进来,长公主坐在床边上盯着被日光照亮的窗下那一片地方,仿佛那里有什么稀罕景致。
手却精准地抚上谢应祁的脸,掌心触他的脸,还是一片冰凉。
长公主反倒松了口气,“没发热,还成。”
“你是不是知道了照月要对你不利?”长公主自言自语,还拧了拧谢应祁的脸,“你这么不肯吃亏的人,既然知道干嘛不提前避开?”
蠢么?
还交代遗言一样说那样让人难过的话。
长公主膝上的石榴裙深了一片,她却仍旧盯着那片日影,“是我太过信任故旧之情,可谁不是接连变故,我失去的,比她多得多,她怎么能变了脾气秉性呢?”
因己之故,连累谢应祁命悬一线,亲恩负尽,死生师友,这八个字简直像是成了她的谶语。
“想睡你便睡吧,等我将这屋子料理干净了再醒不迟,只是可不需比那个晚了,不然长公主也不是个好哄的人。”
长公主在方才拧过的地方轻轻落下一吻,“你说,我将图伦朝澈杀了给你出出气如何?”
跪迎长公主的图伦朝澈,没有自矜北狄国主的身份,姿态放得极低,哪怕鸿胪寺卿中途被人唤走了,他也并未懈怠。
挺直的背如同竹节一般,无愧于长公主方才的一句称赞。
甫一低头,眼底映入一双皂底靴,靴上沾尘,可见来人不是个养尊处优的。
图伦朝澈擡眼望去,是慕珣的脸出现在眼前。
慕珣的面目说不出的冷峻,没有了在北狄王帐时候的见风使舵,能屈能伸,哪怕一身布衣,瞧着也很有渝朝皇室的气度。
“你的伤——”好了吗?
“是你的人刺杀楚王,还是你撺掇人刺杀楚王?”
两个人异口同声,却只有慕珣问完了自己心中想问的。
图伦朝澈眉目低垂,冷静自持一如往昔,“这很重要么?”
“关系到你能不能囫囵个走出大渝,是否重要端看你怎么选了。”姑母喜欢楚王,那楚王就是他的姑父。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可是他以为的朋友,为了伤害他的亲人,舍生忘死。
这一日之内变数太多,慕珣再是不识愁滋味,也很难摆出一副笑脸来。
对着图伦朝澈,脸色尤其难看。
图伦朝澈面色倒是一直温和,听到这句朋友,这无懈可击的滚刀肉神色略有松动,这一刻松动,转瞬即逝。
静默不语。
“你来大渝做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不是这么个还法。
图伦朝澈一直在等着他这一句,从容应对:“来跟镇国长公主殿下谈一笔交易。”
慕珣竭力保持平静,听见他这个话也都要气笑了,“纵使我于帝王术上不精通,却也知道先兵后礼,这是打君主脸面。你有多大筹码来保证你踩了我大渝脸面后能谈成你想达成的目的?”
“成与不成,总要谈过才知道。”图伦朝澈微微一笑,“横竖已经不能比此刻再坏了。”
慕珣嗤笑一声,看来他和他背后的人还是不够了解镇国长公主。
话不投机,慕珣转身便走。
而天擦黑的时候,图伦朝澈终于得了紫宸殿一句召。
他敲敲麻木的膝,并未借力,尽量稳着身形站起来,还是在站定的时候晃了两下才勉强稳住。
一步一步踏进了紫宸殿。
天朝上国的威严处处彰显,哪怕长公主已经算是极不爱排头,可一朝天子居所,历经几代风云变化。
聚一国国力金堆玉砌的办公之所,磅礴大气,天工造物,自不是北狄那小小王庭可比。
图伦朝澈敛息屏气,慢慢走到御桌之下,站定再拜。
期间并未擡头窥伺,也并未四顾。
上首之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图伦朝澈稳得住,没有莽撞地起身,而是窝在那地方扬声道:“长公主殿下,国书乃小王母后亲笔所写,您看过便会明白她的用心。”
长公主的嗤笑与慕珣如出一辙。
图伦朝澈也不气馁,接着道:“不过那是母后的意思,并非小王的意思,小王另有一桩交易与长公主相谈。”
“说来听听。”长公主将转了一圈的毛笔搁回去,她倒想听听,小国主背着他那强硬的母后生出了什么心思。
“北狄愿与大渝休战,重修旧好,孤也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起誓,向大渝俯首称臣,岁岁朝贡,只盼长公主答应小王一个请求。”
图伦朝澈跪伏在地,“小王只求长公主不追究楚王被刺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