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山(八) “师兄……是公狗腰吗?”……(2/2)
一阵夜风吹来,卷起几片檐上的霜花。
因是隆冬天里,山风湿冷,柳观春瑟缩一下,她脑袋昏沉,不由偏头望向一旁。
她看到了江师兄的脸。
灼灼一点红痣,像燃烧的欲.火,一双凤眸内敛,眼尾轻扬,带些清雅高华。
莫名的,这张脸变了样,渐渐和记忆里那个名叫“江暮雪”的男人重合。
柳观春傻傻地看着,她直觉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江暮雪,可她还是有一瞬惊讶。
她脑袋好疼,分不清楚。
她把江玠认成了江暮雪。
柳观春下意识屈拳,想敲一敲头,保持清醒。
没等她出手,冰冷的手骨就挟制住了少女的动作。
风雪欲来,那股裹挟着剑气的寒意瞬间侵入肌理,柳观春觉得腕骨好冷,她用力挣了挣,可此举无疑是蚍蜉撼树,她完全抽不开手。
柳观春没了力气,丧气地垂头。
直到一道沉寂的声音传来。
“不要自伤。”
柳观春听出一种难言的熟稔,她的鼻子有点酸,眼睛也很烫,她擡头去端详江师兄。
好奇怪,怎么看都是江暮雪啊。
大师兄怎么来了?
柳观春想不明白,她只能小声说:“我没想打自己,只是头疼。”
说完,她又像个孩子一样,想和江暮雪诉苦:“师兄,我腿上受伤了,很疼。”
她下意识去拉盖住腿骨的衣裙,想要解开罗袜,让江暮雪看伤。
幻境里的时候,只要她说哪里疼,手上哪里被草叶割伤,江暮雪就会很温柔地帮她疗伤。师兄的灵气丰沛强大,只要给她渡一点灵流,她的伤痕马上就好了。
又怎会像今天这样,吃了丹药,偶尔还会隐隐作痛。
江暮雪并不知道柳观春在和谁撒娇,她嘴上喊着“师兄”,他只当是女孩喝醉酒身体不适,所以心里委屈,难免娇气一些。
江暮雪叹口气,用剑气死死压住柳观春拉裙子的手。
他没有哄人的经验,也不知该怎么给柳观春解酒,偏偏灵气也控制不了一个人非要喝醉。
想到这里,江暮雪只能隔空传音,让厨房里的乡亲帮忙煮一碗解酒汤来。
很快,热腾腾的汤碗端上来。
江暮雪将其挪到柳观春面前:“喝了。”
柳观春倔强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江暮雪思考一番,疑心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冷肃,吓到师妹了。
于是,他放缓了嗓音,又低柔地劝一句:“喝了这个……头便不疼了。”
柳观春乖巧听话,她果真捧起碗喝了。
江暮雪松一口气。
但江暮雪还是低估柳观春了,她连喝个解酒汤也不老实,一边喝,一边还要拿眼去瞟江暮雪。
少女的眼神肆意而无辜,不止看江暮雪的脸,还要看他嶙峋的喉结,看他被白衣遮蔽的胸膛,甚至是用细带紧紧勒住的窄腰。
目光黏连在江暮雪的身上,从上至下逡巡。
江暮雪从未被人这样冒犯过,心中略有不满,但他不能和一个醉鬼计较。
男人的指尖轻敲桌面,他在考虑是否用灵力幻化出屏障,借以蒙住柳观春肆无忌惮的眼……反正她还没结丹,生不出可以窥探外物的神识,只要蒙住肉眼就足够遮蔽她的五感。
可江暮雪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在作恶。
他无权……摆布师妹。
恶念熄灭,江暮雪垂下浓长乌睫。
可下一刻,柳观春放好喝完的汤碗后,又开始作怪。
她忽然将掌根抵上江暮雪的膝骨,整个人朝他倾来。
柳观春屈起纤细的腰肢,头低下时,后颈的碎发被灯笼暖光照得绒绒的,骨珠微微突起。
她并不重,半个身子压在江暮雪的腿骨,也并不会教他吃力。
乌黑的脑袋登时靠近,女孩身上的酒气与衣袖的花香也随之逸出。
江暮雪不知该如何搡开她。
江暮雪第一次被人如此冒犯,他该恼怒的,但他劝自己,只是小孩子无聊的醉相,何必生气。
但好在,柳观春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柳观春又闻到了幻境里的那种味道,清新如雨后晨露,还带点苦涩的雪松味,很香很香。
是江暮雪的味道。
柳观春缓和了一下呼吸,她擡起那张秾丽的脸。卷翘的眼睫像是小扇子一般扑闪扑闪,她大胆凝视江暮雪,怔忪地道:“师兄,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嗯?”江暮雪明知醉鬼的荒唐,可看着师妹虚心请教,又不忍扫她兴致。
柳观春眨了眨有点干涩的眼睛,她问:“师兄……是公狗腰吗?”
这是柳观春每次在幻境里想问,又不敢问的事。江暮雪的腰力惊人,肌理明晰结实,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公狗腰吧?
她光说还不够,还要拧着眉头,轻轻戳一下江暮雪的窄腰。江暮雪怔住,呼吸一紧。
没等女孩柔软的指尖刚碰上江暮雪的身体,下一刻,柳观春就被一道强大的冰雪灵气击开。
她冷不防跌下板凳,摔疼了屁股。
柳观春呆坐原地。
而江暮雪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男人英英玉立,仙姿玉质,只一张脸寒沉,眉心的守元印绽出红光,手中的伏雪剑隐隐有出鞘之意。
许是被灵气震慑,又许是那碗解酒汤确实功效明显。
柳观春的意识逐渐回拢,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师兄是江玠,并非江暮雪!
柳观春吓得脸色苍白,连连道歉:“师兄,对不住,我把你认成了旁人,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此言一出,江暮雪本该安心。
可他记起,柳观春方才口中唤的也是“师兄”,如此轻薄孟浪之举,她竟也对其他男弟子做过?
江暮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但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该做、什么都不该说。
此为柳观春的私事,与他何干……他们不过是结伴降魔的队友罢了。
江暮雪冷静了,他收敛那些外泄的雪气,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无事,既已醒酒,那师妹便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