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呸!狗官!(2/2)
鸣钟后城门开始敲晨鼓,宵禁解。
空荡的院子里只有一棵树,裴度不喜欢侍花弄草,顺带着整个知府衙门都是光秃秃的,偶有几株孤零零的乔木,在微风中格外安静。
天色半明半暗,东厢房的门忽然开了。孱弱的少女站在檐下,她手上提着一个竹篮,上头盖着一块蓝布,小貍奴还在沉浸在梦乡。
霍昭仰头望了望天边,再过半个时辰就天光大亮,府中值班的衙役要开始轮换了。
在这里待了十五日,起码可以行走无虞了。霍昭偷瞄了一眼西厢房,那里静悄悄的,主人似乎还在安睡。
院中的地砖早已老旧,霍昭稍稍挺直腰背,肩胛骨的皮肉伤口已经结痂,可她偶尔还嗅到浓重的铁锈,那里有时像是有蚂蚁在爬,有时不慎牵动又会作痛。
霍昭低头看着自己没有颤动的手,这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好在这些是可以慢慢恢复的,等回了明月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估计师姐们都急坏了。
不过她的明烛剑丢了,她要回去找它。
霍昭还要带着这只没人要的貍奴逃跑,迟早有一天她要端了那个暗娼坊,替自己讨个公道。
她脚下没有留神,松动的地砖吱呀作响,霍昭微微回头,身后西厢房阒若无人。
霍昭松了一口气,空旷的庭院没有回响,白日躺着晒太阳的摇椅沾了了晨露。她稍稍环视了一圈,小心翼翼进了长廊,凭着这几日的观察,霍昭选了一条可以最快出府的路。
一路行来,她甚至觉得这是裴度有意而为之,如此简朴的知府衙门,贼来了也只能空手而归。就好比烟雨楼那个无功而返的姑娘,傍晚霍昭同裴度讲过了,书房没有丢东西,他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
行至尽头,她脚步一顿,眼前模糊出现了一个人影。
霍昭僵在了原地,寒意从脚底窜到了灵台,耳畔开始嗡鸣,如潮水般的恐惧感袭来,逐渐淹没了自己...
霍昭岿然不动,眼睁睁地看着裴度走到自己身边。
他道:“你要去哪?”
白面郎君眉眼疏朗,那副平常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霍昭后背发凉,他这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自己了吗,恰好竹篮里的貍奴微弱地叫唤了一声。
少女略微松下来肩头,霍昭没有回答裴度的问题,她低头安抚竹篮里的貍奴,篮边藏着一块锋利的瓷片。
忽而,她擡眸看向无声无响的裴度。
不过一瞬间,霍昭猛地将人扑到了地上,两人的身体一同向后倾倒,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裴度还来不及反应,少女手心的瓷片死死地抵在自己的颈侧。
“你要是敢摇那个该死的铃铛,我就割断你的喉咙。”霍昭坐在他的腰间,漆黑的眼瞳如手中瓷片死死地盯着裴度。
三年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文弱,没有半点反击之力。
裴度凝视了她片刻,放弃了去拿银铃的念头。他知道霍昭说的是真的,自己要是摇铃,她便会毫不手软地杀了自己。
院子里没什么锐利之物,前几日霍昭不慎摔了茶盏,看样子她还专门打磨过这块瓷片,眼下用着也趁手,正好取自己的性命。
早知她非笼中雀,一个剑客哪里是这么容易驯化的。
裴度没有抵抗,他还是问霍昭,“你要去哪?”
霍昭如实回答:“我的明烛剑丢了,我要回去找它。”
“那个地方,你现在去就是送死。”裴度不咸不淡说着风凉话。竹篮倾倒,蓝布下的貍奴跑了出来,他顺势抓住了小东西的后脖子。
“呸!”琵琶骨痛不堪忍,霍昭握着瓷片的手微微颤抖,“裴度你个狗官,当初送你上京赶考时还觉得你光风霁月,竟不曾想你会变成这样。”
“身为应天知府却不体恤民情,你知道那个暗娼坊关了多少人吗?”霍昭唇色煞白,脸上肉眼可见的失去了血色。
裴度身上沾染了水汽,显然是一夜未归。霍昭拽着他的衣襟,只觉得自己大意了,昨夜光顾着掩盖自己的意图,竟完全没有发现他根本不在西厢房。
裴度被迫仰起头,他的眼神略微有些冷,“我这不是救你出来了吗?”
若不是他,她的琵琶骨此刻还被锁在铁链下,哪有力气要取自己的命。念着当初的恩情,裴度才选了霍昭出来,不然他也可以挑其他女子。
霍昭气极,“你....”
裴度特意分神摸了摸小貍猫,它乖巧的喵了一声,大手箍住了小东西的脖子,“我们之间可以商量,你先松开,不然我就掐死这个小玩意,大不了我们玉石俱焚。”
他吃准了霍昭心软,霍昭刚被买来的那几天,知府衙门进了一只瘦骨嶙峋的貍猫,他下令将猫赶了出去。不想那貍猫几日后又来,还在墙根产子。
可惜等霍昭看见时,母猫已经难产死了,只剩下这只小貍奴活着。
她们一人一猫相伴了一些日子,这些日子裴度费尽心机给霍昭养伤,而霍昭也费尽心机养着这只小貍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