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其不意(2/2)
长街上的摊贩又各自干起了活,闲是纳凉,忙时叫嚷。应逐星看完了一出戏付了茶钱,他一扭头才发现自己想要护送的姑娘已经走了,不知去了何处。
应逐星不知道,眼下跟着谁比较好呢。他留心发现那个雀儿又跟上了那位金尊玉贵的小娘子,于是他也悄悄在后头跟着。
街上人来人往,贴身侍女被人流挤散,转眼就剩下长宁一人。
长宁慌张地喊了几声莺儿,阴差阳错进了一条巷子。巷子那头的女子抱着一个小陶罐,她转身冲着小娘子莞尔一笑。
长宁讶异,这女子怎么走得这么快,还抱着一个奇怪的罐子。燕儿声音清脆,“小娘子怕不怕虫子?”
“你这贱民,怎么还敢跟着我。”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巷口被姗姗来迟的雀儿堵住,长宁一时脸色煞白,抱着陶罐的女子和方才冲撞她的女子身形相貌宛如复刻。
“你们....”她见两人长得一样心里不安,长宁的气势弱了几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雀儿从贴身的药囊里抓了一把白色粉末,轻轻吹出一口气,那些粉末洒在了长宁身上。燕儿嘴角上扬,她缓缓将陶罐打开,密密麻麻的蜘蛛从里面爬了出来。
“管你是谁。”雀儿不屑道:“很快你就会失去自己的名字了。”无论什么身份,到最后她只会比自己口中的贱名还不如。
天旋地转,长宁失声喘了两口气,晕晕乎乎地倒在了地上,她嘴里还呢喃几句斥责。蜘蛛爬上了她的昂贵的衣裙,叮咬着裸露的皮肤,留下几处青紫。
趴在墙头的应逐星头皮发麻,这怎么救呀,那个跋扈的小娘子怕是中毒了。
巷中间雀儿与燕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一起用麻袋将人裹好,擡上了板车。地上的蜘蛛逐渐聚拢,缓缓爬回了陶罐。
他大概是救不了,应逐星不觉摇了摇头,浑然没有察觉手边有只蜘蛛悄悄逼近。他准备换个地方观察这两个妖女,一扭头就看见了一只通体漆黑,目若萤火的大蜘蛛在瓦片上趴着。
应逐星倒吸一口凉气,这蜘蛛怕是有他巴掌大了吧,怎么能生出这么多条腿呀。
他面庞僵硬,趁其不备用剑柄将大蜘蛛捅了下来,板车边的燕儿抱着陶罐数了数,心里疑惑,“怎么少了一只?蛛王去哪了。”
墙头蓦地落下了那只蛛王,雀儿惊觉不对,“不好,有生人。”她们姐妹豢养的毒物最能察觉活人的气息。
应逐星心道不妙,立马翻身下墙。墙后面不知是谁家的马厩,他当机立断,将自己埋在那一堆干草里装死,侥幸没有被妖女发现。
时运不济,怎么会撞上了影月余孽,看来是当年一战还有漏网之鱼。应逐星平复了内心的慌张,影月余孽果然和长辈口中一样的心肠狠毒,手段毒辣。
等到他再回神时,已经找不到人。
应逐星热血沸腾地回了天下楼,想马上将这个新鲜的消息分享给大家。
正巧沈难带着纪夏报官去了,叶婵也不在。她心痒难耐,坐立难安,便在大堂等着,等到了大家回来..
....
静夜沉沉,月如玉盘高悬于天边。
叶婵单手撑着下巴,“所以你跟丢了?”
应逐星偏头想了想,“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要是直接和她们打了起来,这不就暴露了。”
沈难问:“暴露了什么?”
对呀,暴露了什么,应逐星的脑子转不过弯。
“早知道我该提剑杀了她们。”他咬牙切齿道:“那两个妖女一定是影月余孽,江湖里没人会使这些阴毒的手段。”
叶婵的眼神愈发复杂,她又到了一杯水给应逐星消火,“这两天再找找吧,有了踪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
影月本偏安于西南一隅,往常不过是行事诡谲,喜欢养些毒物蛊虫。谁知道上一任大祭司发什么疯,研究出了用蛊控人的法子,以此为祸他人。
潼川府和南浔不过几百里,此事一出江湖动荡,曾有人去信劝过那位大祭司。谁想那个老疯子不仅不及时收手,还愈加变本加厉。
魔教闹了个天翻地覆后,江湖围剿,也救了许多普通人的性命。
当年一战不知死了多少人,又结了多少怨,最后也没能烟消云散。
他师父应淮是那一代青阳宗弟子魁首,本该仗剑走天下,却在那一战中落了个身废的下场。多年后籍籍无名,无人再记得应淮了。
这也难怪应逐星如此愤愤不平。他道:“霍昭说不准也被带走了,我们要快点找到她,万一中了蛊,那可是生不如死。”
应逐星心里惴惴不安,他想起往事不由脊背发凉。像他们这般习武之人要是被这些毒物弄废了,不知该有多么痛不欲生呀....
夜色笼罩的小院点上了灯,意志萎靡的霍昭睡了一觉。她贴身收着裴度给的铃铛,迷糊时总觉得腰间硌得慌。
凉风袭过,受了惊吓的小貍奴窝在石桌上。
门外从书房过来的裴度正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他习惯直接将药递给了霍昭。霍昭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她道:“今天那个烟雨楼的又来了,她问你想不想见她。”
今早说开后,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霍昭也没那么防备裴度了,他们的房间就在对面,整日擡头不见低头见的。
裴度回道:我恰好有事相求,不过她应该正在办另外一事。”
应天府是裴度的地盘,什么事情他自然都能摸得一清二楚。那人在找霍昭,他正好也可以借她的手解决自己答应霍昭的事。
午后有人来报,鱼儿上钩了。
一切都来的刚刚好。
霍昭故意捧着药碗发呆,裴度也垂眸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知府衙门没什么婢女下人,这人又身受重伤,所以熬药一事由他代劳。
他可不喜欢见自己的心血被付诸东流,两人面面相觑,裴度说:“后日有个庙会,城中会解宵禁,你去吗?”
“我....”霍昭疑惑,“原来我还能自由进出。”
“当然。”他幽幽道:“后天可能会有热闹,我答应你的事,应该很快就能做完成了。”
霍昭扯了扯嘴角,“裴大人真是...出其不意。”
他又露出了精明的嘴脸,“前提是你要记得你早上答应我的。”
裴度得闲还不忘提醒她,“快点把药喝了。”
霍昭一口气将药饮尽,苦涩的腥气在嘴里蔓延,她瓮声:“我霍昭向来说一不二。”
少女在躺椅上瑟缩成一团,银辉落进了她的眼瞳。身旁的郎君无言独立,月色似水,院中几盏昏暗的灯照不亮脚下的青砖。
霍昭偏头回避着裴度。
这几年的变化如此之大,她是越发看不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