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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未央哭(5) “你在透过我的脸,看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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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兵卒脸色霎时一变,慌里慌张收起画像。只是畏惧主子威势,并未向少女表露半分歉意。

他很快又物色到了新目标。

看着便是惯犯。

“没礼貌。”祝之渔站在街角,悄声念诀,掌心催动灵力。

“草木有灵,引吾神膺;四时成序,敕令通明。”

平坦的地面微微漾开波澜,不易引人察觉。

花树繁茂,根茎深埋地底飞速窜行,突然破土而出,绊住那人脚步。

喧嚷的长街中心爆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兵卒匍匐倒地,命根子被断木扎透,身底洇开鲜血。

“我还未成婚啊——!”他痛得死去活来,哭嚎声不绝于耳。

“呸,登徒子,这叫作报应。”被他调戏的小娘子啐了一口唾沫。

惨叫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众人里里外外围观他,或是嘲笑,或是指责。

“嘶,小祝姑娘好厉害的手段。”

折扇带起微风,拂动祝之渔的鬓发。

她循声擡眸,只见鹤寻以扇抵唇,眼底漾着戏谑的笑意。

“神君来寻我,是又有什么要事么?”祝之渔问

鹤寻掩唇低笑:“夜感风寒,故而前去寻医诊疾,途经此处,碰巧就撞见了……”

他瞟一眼街头的惨状,耸了耸肩。

“寻医诊疾?”祝之渔蹙了蹙眉,“神君这借口未免太假了,神仙怎么会生病呢?”

“啊,的确是借口,”鹤寻道,“不过神仙也会生老病死。身归混沌,仙体陨落,只是寿命比凡人长久得多,终也难逃消亡。”

“竟然如此?”祝之渔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鹤寻颔首:“不错,故而人间帝王追求长生之法,神界亦在追寻枯荣转生之道。”

“万物如草木,有其枯荣规律。你我皆沧海一粟,唯日月得永恒。若是强行追求不死不灭,岂不违背自然规律?”祝之渔问。

“这倒是……”鹤寻微怔,倏尔眼底含笑,恢复如常,“小祝姑娘心思灵通,这倒是在下未曾想过的道理。”

祝之渔停下脚步:“你要随我一同去辛姑娘的医馆诊疾么?”

“正有此意。”鹤寻摇着折扇,踏过门槛。

“小祝姑娘,”他叫住祝之渔,含笑拿折扇遥遥点了点楼上方向:“房里有人啊。”

“神君莫要告知旁人,”祝之渔在唇前竖起手指,“他伤得很重,待到伤势好些了,我便会放他走。”

“这便是你不愿同我即刻离开的原因?”鹤寻敛起笑,靠近祝之渔。

“倒也不是,”祝之渔召出菩提木,“如神君所见,魂灵夙愿停留于这一时空,待到了结一切,我自会回去。”

“你本可以抛却这些羁绊,直接离开。”鹤寻道。

“但我不愿辜负。”祝之渔不假思索。

鹤寻垂眸望着她,倏然一笑:“你比我更适合做个神官。”

时近傍晚,前来医馆诊疾的病患人口稀疏,鹤寻去抓了几副药,祝之渔则回了厢房。

少年早已醒来。

多年以来他练就敏锐的耳力,自然听见了祝之渔与夜间那名风度翩翩的青衫公子于窗底低语。

原来那个男人不是寂临渊啊,少年心底轻松些许,随之又涌起强烈的不悦。

寂临渊这个名字像一颗钉子钻进心底,他介意,他嫉妒,他耿耿于怀。

少年不由攥紧身上的干净衣裳,僵硬地抵在鼻底。

是她的气息。

陌生的气息只会激起季行止的杀意。

但……

但她与他们都不一样。

少年攥着衣裳,像攥着一件宝贝,担心被人夺走。

他凑近些许,小心翼翼地又嗅了嗅。

门扉“砰”的一声突然被人推开。

少年瞳孔骤缩,瞬间松开那件衣裳,生怕祝之渔看到他隐秘的、恶劣的心思。

“你醒了?”祝之渔没在意,“我在外忙了一整日,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她掏出纸包,摆在桌上:“饿坏了吧?给你买的,趁热吃吧。”

她习惯了鬼魂不需要进食人类的食物,直至傍晚一拍脑门才猛然想起来,如今面对的寂临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小米粥摆在床前,少年并未接过汤碗。

他擡不起手臂。

他需要有人喂食。

“别装了。”祝之渔咬了一口包子,直接戳穿他,“我自己的本事自己还能不清楚吗?你没那么虚弱,再静养几日便能恢复了。”

啊。

真遗憾,被她看穿了。

少年神情阴郁。

“你为什么愿意救我?”他希望听到一个特别的答案。

“我救你?”祝之渔被包子噎了一口,拍了拍胸口。

“不是你自己靠上来的吗?”她偏不按少年期冀的那般回答。

全自动碰瓷,精心掐住时机、找准角度压在自己身上,竟然敢问为!什!么!救!他!

“你不知道那时的形势有多凶险,血窟窿不停冒出鲜血,怎么都止不住,吓死我了。”祝之渔不敢回想满手沾染的殷红。

少年沉默了。

“万幸把你这条小命给救回来了,”祝之渔给他递了一个包子,“好好吃饭,养好身体,你很快便能离开了。”

“你要赶我走?”少年忽然擡起眼眸,漆黑的眼底写满忧郁。

“你不走吗?”祝之渔见招拆招,“你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儿呀,城中到处都在搜寻你的下落,你留在姑苏总会暴露的。”

少年攥紧手指,定定盯着她。

“借口!”

他冷声道:“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对方暗自神伤,祝之渔又咬了一口包子。

“那个男人要带你离开。”少年眼底压抑着占有欲。

祝之渔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你要赶我走,同他离开,对不对?”少年死死盯着她。

“我是要走,但这与你病愈离开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呢?”男人心海底针,祝之渔不明白他的心结所在。

少年沉默良久,垂下眼睫难掩失落。

“有什么好惆怅的,病愈是好事呀。”祝之渔提醒他,“粥快凉了。”

“我想喝水。”少年嗓音低哑。

祝之渔换了一盏水,端至面前:“给……”

茶盏突然被一只苍白的手夺走,少年顺势扣住祝之渔手腕,按着人一齐滚进榻里。

水痕蜿蜒到床沿。

力道撞得床柱作响。祝之渔踉跄着跌进被褥,

“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掌心温度透过薄衫渗进肌肤,混着药香的呼吸扫过祝之渔耳廓。

“你见到了我的脸,怎么可以离开我呢?”

他用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去掩盖更深层次的缘由。

他不叫寂临渊,不是少女在寻找的人。

那个人在她心底分量很重,重得引他嫉妒。

喉结滚动,他不甘心质问:“你在透过我的脸,看着谁啊?”

少年撑在上方,温温柔柔掐住她的脖颈。

他真的很像蛇类,引诱猎物走近包围圈。

猎物全然不知危险已然降临,蛇尾慢慢缠上来,出其不意突然绞杀。

对啊,脆弱,脆弱是最好的伪装,他从前就是这么杀人的。季耀祖的那些狗腿子打他,欺辱他,他就示弱设下圈套,把他们都杀了。

意外身亡,全部意外身亡。

就是这样,他也定然可以如法炮制,杀了眼前这名少女。

杀了她,只要能狠下心肠杀了她,所有的烦恼都能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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