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赶尸小队05 夜新娘(2/2)
温孤让也不清楚:“她身穿嫁衣,或许死在婚礼当日,怨念太深而魂魄不散。”
涂灵皱眉思忖:“看她的模样至少七十来岁,鬼不会变老,她怎么可能死在出嫁那天?”
“是啊,七十岁的新娘,实在过于古怪。”温孤让渡完真炁,眼瞧她恢复正常气色,擡手探探额头,体温也不再冷得像具尸体了。
“等天亮找薛府的人问问。”
“嗯。”
涂灵正要下床,温孤让却制止:“你就歇在这儿,万一她杀回马枪,防不胜防。”
“我睡这里,那你怎么办?”
温孤让拿着蜡烛将屋内的灯全部点亮,不留阴影:“窗边有贵妃榻。我们同在一处,想必鬼魂不敢轻易来范。”
涂灵虽然缓过劲,但被鬼附身后依旧十分虚弱,浑身精力像被抽干似的,疲惫至极。
于是她和衣躺下,讷讷望着墙角,很快睡了过去。
——
天色微明,涂灵睁眼支起身,发现一觉之后非但没有把精神补回来,反倒更加使不上劲了。
怎么搞的?
她头昏脑涨,动作缓慢地坐到床边,后背僵硬,呼吸沉重,视力竟然也变差了很多。
涂灵怀疑自己没睡醒,揉揉眼睛,粗糙的皮肤带来陌生的触感,她愣了下,视线转向双手,霎时僵住了。
这是谁的手?
干瘪,衰老,皮肤松弛发皱,狰狞的血管清晰可见,手腕处甚至长出了褐色的斑点。
涂灵屏住呼吸掀起袖子,不只是手,胳膊紧实的皮肉也失去弹性,遍布苍老。
脑子嗡嗡作响,她下床走向梳妆台,拉开遮挡铜镜的布。
镜子中出现一个驼背老太太,比昨夜那个佝偻女鬼还要老,看上去快有一百岁了。
涂灵颤抖的手指抚摸浑浊的眼睛和松垮的面皮,震惊半晌,荒谬之下竟然冷笑出声来。
“咯吱”一声,房间门推开,温孤让端着一盆清水进屋。
“你醒了?”
他放下木盆,随意往梳妆台瞥去,冷不丁目光滞住。
“涂灵?”那背影很奇怪,温孤让有点错愕:“你怎么了?”
涂灵缓缓转过身,用干哑虚弱的声音自嘲调侃:“我好像,快老死了。”
温孤让怔在原地。
——
薛氏义庄的清晨,稀饭咸蛋打发一餐,俞雅雅和大熊不知薛府那边情况如何,两位朋友彻夜未归,他们有些担心。
“过去看看,万一事情没解决,那些人把他俩扣下了怎么办?”
“有道理。”
樊叔坐在廊下擦拭罗盘,懒洋洋道:“不用去,他们已经回来了。”
大熊纳闷:“你怎么知道?”
“没听见马蹄声吗?”
俞雅雅和大熊立刻跑出门,果然一辆马车停在义庄后院外。
温孤让率先下车,眉眼漆黑,脸色异常严肃。
“涂灵呢?”俞雅雅问。
温孤让不语,回身撩开轿帘,等待在侧。
一只枯柴般的手扶着车厢边沿,翠绿的竹棍支撑苍老的躯体,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慢慢走到铺板上,地面的距离对她来说已经十分危险,跳下来可能会骨头散架,于是她垂头盯着,小心翼翼。
“这是谁呀?”大熊不明所以。
温孤让将她从马车抱下来,轻轻放在地面。
涂灵拿竹棍敲打俞雅雅和大熊的腿,一人给了一下。
“别挡路。”
“……”
温孤让搀扶她进门。
“涂灵姐姐呢?”樊小花跑出来,东张西望打量。
俞雅雅叫住薛府管家:“还有一位涂小姐去哪儿了?”
管家叹气,擡胳膊指了指:“方才进去那位就是。”
“啥?!!!”
晴天霹雳,足以把人劈焦的程度。
涂灵从没想过有一天老成这样,多走几步路都觉得劳累疲倦,喘息连连,身体机能衰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回堂屋坐上罗汉榻,温孤让将引枕和靠背塞到她身侧和后腰,倚着能舒服些。
俞雅雅他们也进来了,个个睁大眼睛盯住她,嘴巴合不上,好像蛮蛮智力丢失的模样。
“境哥……”大熊带着哭腔:“涂灵她、她这是怎么了?”
温孤让目色冷冽:“昨晚夜新娘上了她的身。”
“夜新娘是啥?鬼吗?”
“不是普通的鬼,她给涂灵下咒,拿走她的青春和寿命,天亮后涂灵就成了这样。”
俞雅雅听完急得原地转圈:“那怎么办?!你不能解咒吗?!”
温孤让摇头:“我现在没有办法,而且每过一天涂灵会迅速衰老,几日之内就会阳寿耗尽而亡。”
“啊??”大熊攥紧双手:“哪儿冒出来的鬼,我们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这样害人啊?!”
这时樊叔从外面进来,摇头叹说:“你还指望鬼讲道理呢?”
俞雅雅:“总得想办法呀,那只鬼什么来头,夜新娘?谁给她起的外号?死缺德还差不多!”
温孤让在罗汉榻另一头坐下,胳膊搭着小方几:“她生前是本镇茶商的女儿,名唤云娘,还未出生就定了亲,男方与她青梅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谈婚论嫁,可这个时候云娘的西席出了个馊t主意,让她试探准新郎的感情。”
大熊:“西席?”
俞雅雅啧道:“就是家庭教师,你别插话。”
樊叔自顾插话:“此事在瓦影镇算人尽皆知,那云娘临近婚期突然患得患失,受了西席的蛊惑,把自己弄成一个老太婆,看准新郎还会不会待她如旧。”
一旁的小花和牛童都呆了。
俞雅雅扯起嘴角:“怎么弄成老太婆?化妆吗?”
樊叔道:“她的西席会易容法术。”
“结果呢?”
“结果显而易见,人嘛,谁不贪恋青春美貌,你未来媳妇一夜之间变得比你祖母还老,还怎么娶回家呀?”樊叔说得绘声绘色:“那准新郎吓得语无伦次,后来直接闭门不见了。”
俞雅雅摇头:“人性经不起试探。”
大熊忙问:“云娘因为这个自杀了吗?”
俞雅雅道:“一个男人而已,认清面目更好,换一个就是,茶商的女儿,不愁嫁不出去嘛。”
温孤让开口:“云娘确实自缢而亡,但并非为了新郎,而是她被西席骗了。”
“被骗?”
“她以为变老只是易容法术,两日后便能恢复年轻容貌。”
闻言众人愣住。
“所以……她没有恢复吗?”俞雅雅愕然。
樊叔用力叹道:“没有!整个瓦影镇都知道她一夜白头,从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变成佝偻老妪,十七岁花儿一样的年纪,还没盛开就败了!这种事情放谁身上能受得了啊?”
大熊目瞪口呆:“她的老师为什么这样害她?”
俞雅雅也处于震惊当中:“就是,太歹毒了吧,什么深仇大恨呐?”
温孤让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恩怨,只因她那位西席的真实身份是二十七劫,专门制造劫难,赚取祸种。”
“又是反教打劫的?!”俞雅雅喊出声:“他们有大病啊,唯恐天下不乱!”
大熊琢磨:“然后云娘绝望自缢,穿着嫁衣,死后变成了厉鬼?”
樊叔:“没错,香消玉殒啊,之后每年云娘都会在祭日前后出现,穿着嫁衣四处游荡,挑选妙龄少女,附身玩耍一番,被她附身的姑娘会迅速衰老,枯竭而亡。”
“那、那可咋办……”
温孤让:“无论如何都得找到云娘。”
樊叔轻哼:“人家是鬼,她不出来,你怎么找?”
温孤让面无表情:“她从角落阴影出没,整个镇子随意穿梭,通过黑暗定能进入她的禁场。”
樊叔愕然:“煞气凝化的禁场是鬼魂给自己的住所,活人怎么能进去呢?”
“只要找到阴气极重的地方,开坛布阵。”
俞雅雅忙问:“哪儿?”
樊小花首先反应过来:“义庄存放那么多尸体,算阴气重吧?”
温孤让十分沉着,似乎早已盯上义庄:“没错,今夜我打算在陈尸房布置坛场接通禁场,但需要你们的协助。”
俞雅雅和大熊当即应下:“那是自然,你不说我们也要插一手的。”
樊小花积极道:“我也是,算我一个!”
温孤让不语,目光却望定樊叔。
“看我干什么?”樊叔不想蹚浑水:“云娘那么厉害,我可不想招惹。小花也不许瞎掺和,当心被夜新娘附身,变成涂灵那副模样!”
“你几个意思啊?”俞雅雅和大熊不约而同逼近樊叔:“不帮忙就算了,说什么风凉话?真是丑人多作怪!”
他们唇枪舌战吵了起来。
温孤让转头望向涂灵,见她略歪着身体,微驼的后背随呼吸缓慢起伏,大伙儿商量那么久,她却早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