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九幽门06 想起上次挖坟掘墓(2/2)
温孤让抿了口酒:“他不像那样的人。”
“你跟我刚入禁法司时一样,缺心眼。”秦厉轻嗤:“你是姚子慎的手下,可是比他能干,比他会替首尊分忧,所谓功高盖主你也该有所防备,姚子慎背地里指不定多恨你呢。”
温孤让露出惊愕的神色:“不至于吧?”
“呵,别小瞧老男人的嫉妒心,八部堂官里他年纪最大,脑子和体力都远不及年轻人,晋升之路遥遥无期,你在他旁边做对比,把他衬得一文不值,不恨你恨谁?”
温孤让瞥向窗外的夜色,手指攥着酒杯不出声。
“要我说,凭你的能力,做坎部堂官绰绰有余。”
温孤让:“我才刚来几个月,资历浅,又没什么背景,哪里够得上堂官。”
秦厉啧道:“禁法司凭能力晋升,首尊大人看重你,日后有的是立功机会,难不成你甘心做个小书吏?大材小用嘛不是。”
温孤让有些坐不住:“秦大人,时辰不早了,要不先撤吧,被人发现我们在堂部吃酒,影响不好。”
秦厉按住他的肩膀,不由嗤笑:“你也太谨慎了,怕什么,每天累死累活,吃两口酒怎么了?还有啊,别喊大人,咱们差不了几岁,私下叫我厉哥就是。”
温孤让眉尖微蹙,冷冷瞥他两眼,稍作思索:“厉哥,我约了人,不能陪你吃酒了。”
“啊?”秦厉纳闷,眨眨眼:“你约了谁?”
“一个小娘子。”
“啊……那你说出去买酒是托词?”
“对。”
秦厉啧一声,用力拍大腿:“早说嘛,看我耽误你幽会!快去快去。”
温孤让起身正欲离开,突然又被他叫住。
“孟极,朝廷禁止官员狎妓,你可别犯糊涂,那个小娘子……”
“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温孤让打断。
秦厉张嘴点头:“那就好,看我多替你操心。”
温孤让走出禁法司衙门便迅速隐入夜色中,他匆忙赶往野坟地,顺着板车印子在坡上密密麻麻的坟包之间搜寻,最近翻过的土色会更“新鲜”,温孤让找到目标,抄起坟地里被随意丢弃的旧铲子,开始埋头挖坟。
月色清冷,荒郊尸地阴气极重,一阵风过去,浑身鸡皮疙瘩耸立。
好在埋得不深,终于挖到了人,温孤让丢开铲子,用手刨土,飞快地把元克揪起来。
“咳咳……”元克面无血色,大口大口喘气:“差点憋死,你要再晚一刻,只能挖到一具死尸……”
温孤让也惊出一背的冷汗,斜靠着土堆缓神。
“我活过来了。”元克瘫坐在坑里仰望月亮:“还能喘气,真好。”
“元克已死,以后你必须隐姓埋名,别被禁法司发现你还活着,否则我也会暴露。”
“明白,我会好好做个死人。”
元克拍掉身上的土,转头发现温孤让目光恍惚,仿佛陷入某种回忆,元克很意外:“你怎么了?”
他慢慢回过神:“没什么,想起上次挖坟掘墓的情景。”
元克听得毛骨悚然:“你、你经常挖人家的坟?”
“没有,就两回。”温孤让起身填坑:“你赶紧走,这里我来善后。”
元克也爬出土坑:“说真的,在土里醒来的滋味比下地狱还恐怖,当时我甚至想过你真的会来救我吗?这会不会是你设的局……”
温孤让停下铲子,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他:“夜长梦多,快走吧。”
元克深吸一口气:“好,你多保重,记住我们的仇,别放过淳王。”
温孤让t立在月下,看着元克跑上山坡,影子消失于茫茫夜色。
然后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
刺杀案后,高贤对温孤让的信任和倚重愈发明显,他的职位虽然仍是坎部书吏,但常被高贤借走,交代一些额外的公务。
姚子慎原打算给自己培养的亲信,就这么被首尊大人截胡了。
更令他不爽的是,秦厉竟然也跑来向孟极示好,而且当着他的面拉拢,挖墙脚挖得有恃无恐,首尊便罢了,他秦厉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来沾惹,当真可恶至极。
不过孟极还算懂事,对待秦厉一直淡淡地,至少当着他的面是这样。
姚子慎对这个年轻人产生强烈的嫉妒,危机感令人焦躁又沮丧,这日休沐,他与刑部官员在酒楼碰见,便坐在一起闲聊。
说到元克一案,刑部上下无不憋火,人犯在禁法司好好的,刚送进刑部就暴毙身亡,若非尸检证明他是运功窒息而亡,恐怕都会怀疑是禁法司搞的鬼。
听者有心,姚子慎借着酒劲摸去野坟坡,挖开几座新坟,还真让他找到一个空坟包。次日酒醒,他偷偷去了刑部,想找当日负责埋葬元克的小吏辨认,可惜人不在,姚子慎只能等两日再说。
谁知此事很快就被高贤知道了,他把姚子慎喊去问话。
“你对元克一案还有什么意见?”
姚子慎冷汗淋淋,心下纳罕,首尊怎么那么快收到风声?莫不是秦厉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好随时下手?!
“不敢……”姚子慎心虚得声音发颤:“昨夜下官醉酒,好像挖出空坟,所以才想找人确认一二……”
高贤幽深的目光一动不动地锁住他:“看来你近日颇为清闲,和刑部的人把酒言欢谈天说地,怎么,还想帮他们把元克的案子翻出来赖给禁法司?”
“下官不敢!”姚子慎瞬间无比清醒。
高贤的眼睛冷若冰霜:“禁法司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你心里有数吧?”
“下官脑子发昏,一时糊涂,请大人降罪!”
“糊涂?别害人害己才好。”高贤压迫力十足:“刺杀案已经了结,我不希望再听见元克这个名字。”
姚子慎赶忙回:“是,下官明白。”
又过两日,禁法司在云川府分部的一位主簿来总部办差,他和姚子慎是同乡,二人少不得要找时间小聚一番。
“你知道吗,我们堂官前几日抓住一名九幽死徒。”同乡透露最近发生的怪事:“原本该送往总部,但是秦厉竟然过去把人扣下,似乎有所图谋。”
姚子慎一听便来了精神:“当真?”
同乡道:“我替你留心着,打探到一点眉目,他好像要借用此人放长线钓大鱼。”
姚子慎眉头拧起,身体前倾:“怎么说?”
“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只听见他跟我们堂官说,等这回立了大功,便有资格摸到右副使的位子了。”
姚子慎当即冷笑:“凭他?能有多大的功劳?还能把九幽死徒一锅端了不成?”
同乡清咳一声:“你别忘了总部潜藏着九幽内奸,代号烛龙,至今没挖出来,搞不好这回被秦厉摸到尾巴呢。”
姚子慎的脑子飞快转动:“你们抓的那人什么来头?”
“是个女子,名叫丹凤,潜伏在道观里,对外身份是仙姑,平日有意无意地给信众和香客描述九幽门的存在,有位堂官夫人去上香,觉得不对劲,堂官又派人试探,就这么给抓住的。”
姚子慎缓缓点头,神情变得探究。
同乡瞧着他:“老哥,我知道你和秦厉不对付,倘若他官升一级,你的处境可就难了。”
姚子慎怎会不知。
“对了,你那个新来的下属呢?不是挺会办事,要不找他出出主意?”
“不可,”姚子慎立刻反对:“他如今是首尊面前的红人,又得秦厉拉拢,肯定不会死心塌地为我效忠,靠不住的。”
同乡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姚子慎脑壳痛:“先替我盯着,容我回去慢慢琢磨一下。”
这一琢磨便匆匆过去两日光阴,他压根没想出什么应对之法,终于还是找到温孤让。
“复安啊,我看秦大人最近神采奕奕,可有什么喜事?”
温孤让神情困惑:“有吗?”
姚子慎笑道:“先前他老找你一块儿吃饭,怎么这两日不见踪影?”
温孤让像是没有听出言外之意:“属下不太清楚。”
姚子慎的笑容稍微有点僵,上下端详:“也对,你如今深受首尊大人器重,自然看不见别的人和事了。”
温孤让这才反应过来:“您是我的长官,只要您问,我必定知无不言。”
姚子慎撇了撇嘴,心里已然打消找他拿主意的念头。虽然他把话说圆了,但态度和最初时已有所不同,是个人都能觉察得出来,姚子慎不可能再毫无芥蒂地信任他。
不过事情很快出现转机,秦厉被高贤派出去执行任务,十天半月才会回来,这就给了姚子慎见缝插针的机会。
他把云川府抓住一名九幽死徒的消息告诉高贤,当天便拿到手令,将那位丹凤道长带到了总部诏狱。
“秦厉竟然没对你大动酷刑?”姚子慎饶有兴致地打量:“你们之间有何交易,说吧。”
丹凤十分冷淡,擡起下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给我装,这里是诏狱,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到时可不能这么仙风道骨干干净净坐在这儿了。”
丹凤别开脸不予理睬。
姚子慎的笑意瞬间消失:“大刑伺候。”
两名追魂手将丹凤绑上刑架,先用鞭子狠抽一顿,再往她身上泼盐水。
“我说!”丹凤受不住疼,屈服得很快:“让他们走,我只能告诉你一人!”
姚子慎当即大手一挥:“全部出去!”
丹凤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恼怒与恐惧:“禁法司究竟谁做主?我早就招了,还要反反复复审几回?!”
姚子慎眯起眼睛:“你早就叛变供出了同伙?那怎么没有端了云川的九幽组织?”
“端了不就知道我反水么?”丹凤咬唇:“秦厉留着我有别的用处。”
“说下去。”
“他想把我带回总部,假装刑讯逼供,再为我洗脱嫌疑,放出去。”
姚子慎似乎明白过来:“挨过刑罚还没有叛变,九幽死徒一定会来接你,对吗?”
丹凤不情不愿地点头:“在京的九幽死徒必定知道烛龙的身份,顺着这条线说不定还能挖出你们总部的内奸。”
姚子慎笑了:“好啊,好啊,有意思。不过他把你放出去,不怕你跑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丹凤不语。
姚子慎轻哼:“禁法司有秘制的蚀心散,到时请仙姑品尝。”
“畜生。”
姚子慎轻轻掐住她的下巴:“计划不变,换做我来主导,你老实配合,秦厉许给你的好处我双倍奉上,如何?”
“我有得选吗?”
“你很识时务,命不会太差。”姚子慎直起背,居高临下瞥着她,目色森冷:“既然做戏,那就得做得逼真些,省得被看出破绽。请仙姑再吃点儿苦头,你放心,我下手有轻重,绝不会伤筋动骨,让你后半生残疾。”
丹凤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姚子慎慢条斯理挑选刑具,像在挑选称心如意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