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 第 45 章（2/2）
她只看见了一个倒在血泊的熟悉身影。
那双眼睛死死地睁着。
死不瞑目。
“……”
静。
马车里静得诡异。
裴玉荷良久才找回了声音，艰难道：“所以，其实冠军侯并非是失踪了，而是——”
须卜云垂眸，“对，他死了。”
甚至是万箭穿心而亡。
带着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只以为他是一个逃兵。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少年哑声，“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们？”
须卜云不想理他。
明明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她觉着此人像极了冠军侯，可在他的几句话下来，她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
裴玉荷目光复杂，很快便调整了震撼的心绪，虽然心中还有无数疑惑，但并没有去质问眼前红着眼睛的少女。
不知道是因为幼时记忆，亦或是外公对冠军侯的态度，她都更愿意相信记忆中那个那个总爱笑着逗她玩的周伯伯并非是传闻中那样的恶人。
若真如须卜云所言。
她心中揪紧，不愿深想。
不愿想这恶意的传言，毁了多少人，害了多少命。
“云儿，那你想怎么做？”要知道为冠军侯平冤，可不是一件易事。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更别说还是像须卜云这样单纯的孩子，她好似就怀揣着一腔孤勇便来了。
“窝听说你们这有个叫灯文虎的东西，窝就用这个。”
裴玉荷愣了愣，随后惊讶，“你是说登闻鼓？”
“嗯！”少女重重点头。
“可——”
她话音未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到京城城门口了。
原本还靠在她怀里的须卜云“咻”地一下坐了起来，“谢谢腻的车，窝要走了！”
“走？等等——”
不等她阻拦，方才还在马车的匈奴少女立马不见了身影。
她瞪向仍然坐在原地未动的少年，“你怎么都不拦一下？”
周怀砚心很乱，思绪更乱。
在听到少女的话时才回过神来，但那迟钝失神的眼眸让人莫名鼻尖发酸。
“算了……”裴玉荷轻叹了口气，“反正在京城，总是会再见的。”
随着马车的缓慢移动，城门外传来守卫的吆喝声。
裴玉荷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
城门守卫在撩开帘子，确定可以进去了后摆了摆手，“可以进去了。”
她，真的就这样进京了？
裴玉荷手指微松，原本攥紧的衣衫伸展，却仍然遗留着道道褶皱。
“这么紧张？”
少年找回了一点心绪。
裴玉荷紧抿着唇，秋风来之前显然并不是毫无准备，他在进城以后，便将马车赶到了一处巷子处。
是北街的一间小院，秋风带头敲了敲门，里面探出来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女孩，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在看见秋风身后戴着帷帽的少女时，她恍然大悟，朝里面大喊一声，“娘！人回来了。”
她将裴玉荷等人引了进去，便有穿着朴素的妇女出来了。
她在看见秋风的刹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到裴玉荷面前作势就要跪下，被反应及时的少女扶住了。
“你便是秋风的娘亲了吧？”
王燕凤闻言一愣，看向秋风，见他点了点头后回道：“是，这段时间要委屈小姐屈身寒舍了。”
她注意到两人后面还有其他人，将到嘴的其他话咽了下去。
裴玉荷笑着摇头，打量这处小院：“这里倒是被装扮得别出心裁，就是要叨扰——”
“王，我姓王，王燕凤。”
“要叨扰王姨了，”裴玉荷弯了弯眼睛，“我也不会白住，王姨有任何我能帮上忙，请务必不要吝啬叫我。”
一边说着，她将外公给她准备的银两拿出来，放在了眼前妇人手中。
在她诚惶诚恐地想要推拒时，她强硬地包住了妇女的双手，“一定要收下，在这里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借宿之人罢了，王姨日后可以唤我裴姑娘。”
回到王姨准备的客房后，裴玉荷和秋风一起将马车里的东西放了进来。
周怀砚不在，秋风单膝跪地。
“公主，在找到合适的时机进宫之前，属下只能擅自将您安置在了家中。”
裴玉荷眼中带笑，“安排得很好，有心了。”
“公主你有想要后面的安排吗？有需要我的请随时吩咐。”
“你帮我查一下，最近宫中的动向，”她沉思了片刻，“尤其是有关那位玉圣公主的。”
“对了，”她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秋风，“你进宫以后先去找朝儿，把我回京的消息告诉他，他若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是。”
在离开几步后，秋风忽然又转了回来，“公主，方才在城外的那个人——”
裴玉荷朝他摇了摇头，“你不用管，先去找朝儿。”
目送人离开后，裴玉荷微蹙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不管怎么样，如今都已经到京城了。
等真正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她反而并没有那么紧张了。
当然，她也并不打算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秋风的身上。
在将东西收拾好后，她便出门准备去外面走走。
而另一个与她同行的人，在她进了院子没多久，便消失了踪迹。
不难猜，多半是去找那匈奴少女了。
毕竟事关冠军侯，他对冠军侯一事的关注不难忽视。
刚出门，就遇到了蹲守在外的小女孩。
小姑娘见她出来，歪着头打量她，“你就是娘亲说的玉圣公主？”
她的声音很轻，若不是裴玉荷离得近，甚至都不能听见。
她走过去蹲了下来，和那双大眼睛平视，“对呀，你就是秋风的妹妹吗？”
“嗯嗯，”小姑娘点点头，睁着大眼睛伸出一只手过来，“我叫王梦回。”
裴玉荷会意地握住，“我叫裴玉荷。”
“裴姐姐！”王梦回叫完以后眨眨眼，小心翼翼问，“我可以这样叫吗？”
裴玉荷被她鼓起来的脸颊肉给诱惑住了，差点就没忍住伸手捏捏，她目光一直落在那处，道：“当然可以。”
“好哦！”王梦回举起双手欢呼，不过很快她忽然想起来，“裴姐姐你是要出门吗？我和你一起吧。”
裴玉荷虽是自幼便在京城，但更多时候是在宫中很少出去，因此对京城的很多地方甚至还没有王梦回一个小姑娘熟悉。
京城和黎城全然不同。
如果说黎城是灾后重新伸展，难掩风骨的玉兰，那么京城便是誉有沉穆雍容之美的紫檀。
王梦回在听说她要去茶馆，便将她带到了京城最大的茶馆。
“据说这家茶馆背后的人不简单。”少女悄悄在她耳边道。
裴玉荷闻言刚要回话，肩膀便一重，有人搭在她肩上调侃：“我猜京城里的每家店，背后的人都简单不到哪里去。”
“你——”王梦回瞪大了眼睛，就要去打他放在裴玉荷肩上的手，“你谁啊，不要碰她。”
周怀砚垂眸看向身旁戴着帷帽的少女，“你告诉她我是谁。”
裴玉荷将肩膀上的手拿下来，“这位公子，出门在外还是不要随意搭讪为好。”
她转过身对上少年难以置信的陌生面庞一怔。
“你……”
周怀砚得意地摸了摸新做上的脸，“怎么样，是不是和之前不太一样？”
“……”
那岂止是不太一样啊，要不是熟悉的声音，根本不会将他和他原本的模样联系起来。
少年白皙的皮肤不知如何做到的，竟变成了古铜色，又粗又黑的眉毛连原本薄厚合适的唇瓣都变得微厚。
右唇角还有一颗不认真看，不太会注意到的小痣。
怪不得王梦回会在看见他的第一眼问他是谁，谁能料到之前在院子里见到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周怀砚见她迟迟没反应，便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看呆了？”
少女眼睫微颤，挪开了视线，“确实不太一样。”
相比于中原人，此刻的少年倒更有异域风情。
“不过，”她疑惑，“你就是去换了个——”
她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算那家伙溜得快，”周怀砚扯了扯嘴角，“但总在京城里，我总能逮到她。”
那张异域脸表情一动，便好似活了过来。
还好京城的外族人也并不少，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裴玉荷藏在帷帽下的嘴唇微微抿起。
其实这样也挺好看的……
王梦回在确定这人居然是今早看见的白面少年时惊奇不已，但她还记得将身旁的公主保护在身后，“不管你是谁，反正别对裴姐姐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揍你。”
对小姑娘挥舞拳头的动作，周怀砚压根没看在眼里，他只是好笑看向小姑娘身后的帷帽少女，“裴姐姐？”
裴玉荷闻言心尖一颤，垂在身侧的手微动，“走吧，先进去。”
三人进了茶馆便往最角落走。
里面早就座无虚席，这好不容易找到的位置此刻正坐着一个人。
裴玉荷正准备上前交涉，那绯衣青年便擡头看来。
在看见对方的相貌后，她下意识皱眉退了一步，却差点撞进身后人怀里。
周怀砚哼笑，“这么快就想——”
被拧了一把手臂的他眨了眨眼，没感觉。
不过在意识到她似乎并不想在这，瞥了一眼那绯衣青年，微微俯身：“不想在这？”
裴玉荷颔首。
其他二人都是听她的，便准备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位置，才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三位若是不嫌弃，在下这正好有三个座位。”
周怀砚闻言微微侧目，察觉出身旁人的不乐意，扬了扬眉，“多谢好意，心领了。”
三人才走没几步，那人居然追了上来，拦住了去路，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沉默的裴玉荷，“三位，拼个桌吧。”
周怀砚见他纠缠不休，上前一步挡在了少女身前，“听不懂人话？”
裴玉荷伸手拍了拍他胳膊，看向那绯衣青年，“如此，便叨扰了。”
【作者有话说】
小周限定款皮肤上线
补了须卜云的出场，冠军侯一事的另一个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