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话 “踩着十万儿郎尸骨换来的……(2/2)
竟与太傅身上常佩戴的是同一制式。
“殿下……”他指尖颤抖着指向地上道芙蓉玉,“先帝命定的储君,从不是朱煊安。”
“他构陷亲弟弟!却装出一副伪善的模样替他求情。与南夏部落私交,借到寒城赈灾之时拿到南夏蛊毒『牵机引』,先帝中此毒后神志不清数年!朱煊安却伺机监国,夺得皇位!”
“我与先帝,年少相识。”穆伯鸣忽然站起身,擡手撕下菩萨像,露出一张早已失了颜色的先帝画像,他自顾自添了三炷香,语气陡然落寞又悔恨,“为了年少情谊,知遇之恩,我替他守了整整四十四载边塞。如今先帝生前所愿,乃是德才兼备的七皇子登上皇位。我自然要替先帝,拨乱反正。”
“想必朱煊安所中之毒,也是『牵机引』吧。”朱辞秋同样站起身,擡头看向并不熟悉的先帝画像,“你们要用同样的办法,杀死朱煊安。”
穆伯鸣冷笑一声,藤杖在他手上突然裂成两半。断裂的藤杖碎在地上,他抽出一直藏在里面的血书。这血书想来年代久远,用血写下的字早已变成黑褐色。
他将血书摊在朱辞秋面前,露出上面扭曲的一句话:吾儿朱煊安为夺皇位,害吾身中蛊毒。若他继位,天下动荡不安!
“当年,是先帝身边的死士将这封血书送到寒城。我本欲即刻返京,却见朱煊贺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寒城,他告诉我,朱煊安已经继位了。”
朱辞秋沉默须臾,古井无波道:“于是你们便谋划了十一年,不惜利用世人利用穆家利用你从未谋面的亲孙儿。”
“他只是南夏孽种!”
朱辞秋忽然笑了,她擡起手,指向桌案上那把铁剑,“既觉得乌玉胜是孽种,既铁石心肠让他做棋子,又何必一直留着这柄斩过无数贼子的剑。”
穆伯鸣垂眼看向那柄剑,神情突然变得恍惚,苍老的声音仿佛藏着数年的岁月,令他惆怅又失落,“那也是,照盈的骨肉。”
言罢,他迅速收起愁肠百结的姿态,将血书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心口处,擡头再看朱辞秋时,眼中对朱煊安的恨意毫不掩饰,“殿下如今得知一切,可还要拦我?”
朱辞秋闻言冷笑,顾霜昶却先她一步质问穆伯鸣:“将军所言,那反贼朱煊贺乃真正天命之人,陛下则是窃国之贼。将军助天命之人重回皇位,不惜抛弃穆家抛弃十三州百姓,还真是大义凛然!想必若是先帝在天之灵,也应当为将军道举措而拍手叫好吧!”
“小子,我念你祖父与我交情不差,便不多与你计较。若你再夹枪带棒以先帝之名阴阳怪气,就休怪我不客气。”
穆伯鸣手心似有暗器寒光,语气也陡然凶狠。
求缘堂外古树的铃铛被风吹的叮叮作响,朱辞秋擡手拽过顾霜昶的广袖,对穆伯鸣笑道:“好一个忍辱负重的穆将军,好一个——”
她目光一寒,眼底倒映出摇曳的烛火与香案上的三炷檀香,好似透过眼前印着的香灰与昏暗烛火,看见了四年前,那场堪称大屠杀的战场。
刀光剑影就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梦魇,十万将士的骨血埋在荒野与长邑十三州,却无人在意。
她看向穆伯鸣,冷然补完余下的话:“踩着十万儿郎尸骨换来的天命所归。”
“若不是你!他们也不会葬身在寒城!”穆伯鸣忽然暴起,沉重的脚步踩碎地上的藤杖残渣,指尖点着朱辞秋眉心,“若你签了降书,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穆家军仍好好待在边塞保家卫国!”
朱辞秋突然嗤笑一声,看着穆伯鸣时,眼中露出嘲弄,“将军。你可知究竟是谁,不愿归降?”
不等穆伯鸣反应,她便继续道:“是穆东风。是你那个轴的不能再轴的独子。他撕了劝降书,带着穆家残兵不顾本宫反对,执意冲回龙虎关,最后,所有人都尸骨无存。而穆东风,连心脏都被南夏人挖了出来,献给了乌图勒。”
穆伯鸣咬着牙,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分明几欲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
反倒是朱辞秋,施施然的重新坐回蒲团,又轻飘飘开口:“将军将本宫困于此处,想必是青行山上的老鼠,要下山了吧?”
穆伯鸣一愣,不由踉跄后退一步。
随即,他笑了笑,“殿下既然知道,又为何要赴约?”
朱辞秋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不过将军还不知道吧,南夏早已换了领主。”
满目风霜的老人闻言,大骇不已,猛地冲到她面前,怒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擡头,笑而不语。
穆伯鸣深吸一口气,猛然退出房内,只留下一阵阴冷的风声。
深夜,子时。
此刻本应紧闭的燕京城门,突然打开了一条小缝,穿着黑衣斗笠的男子在手持利刃的随从簇拥下,遁入一条乌黑的巷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