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2)
一桩桩事情都让曹野不解,但眼下要想查出真相,显然不能急于一时。
蜀州地处偏僻,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而长生教在此地盘踞多年,势力庞杂,靠着他与勾娘二人之力,只怕没有这么快可以将其连根拔起。
也难怪朝廷忽然要他清查民间淫祀。
曹野心中叹了口气,就说这上有天子,下还有圣子,此话要是放到京城说,只怕是几颗脑袋都不够掉的。
此时院内一派肃穆,因无人敢说话,就只能听见那“美人”嘴里呜呜咽咽叫唤不停,而曹野与勾娘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半晌,还是圣子打破了死寂:“无妨,我看这狂徒不过是个看不见神火的俗人罢了,先送去地牢呆上两日清心静气,自会领悟神迹。”
在不跳神舞时,圣子的声音十分正常,甚至可以说是稚嫩万分,以至于曹野几乎立刻就猜出,在那面珠帘面具后,恐怕是个至多只有二十岁的姑娘。
此一时彼一时,在如今这个不大的院落里,这个小姑娘却手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她话音刚落,那两名彪形大汉立刻便邀功一般地架起“美人”的胳膊将他拖出内院,呜咽声一路远去,随即便慢慢听不见了。
至此,院中众人的视线也终于落在了明显与此处格格不入的曹野和勾娘身上。
圣子带着一身铃铛走来,歪着头看向二人:“方才那人是几日前来的,说是要来给他重病的母亲求药,你们也是来求药的?”
真是要命。
曹野心中叫苦不叠,万万没想到一来就赶上这样的麻烦事,本来随便打个马虎眼就能混进来,这下只怕是要被好好盘问一番了。
而见识到了方才那“美人”的下场,曹野心知此地只要来了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一个弄不好,指不定他们也要去地牢呆着。
想到这儿,他不敢托大,演戏演到底,当即便斜倚在勾娘身上喘息:“早闻蜀州有肉仙,可治百病,赐长生……在下久病多日,四处寻医却不见好,实在是没了法子,今日确实是来求药的。”
为演出神韵,曹野本只想咳两声装装样子,谁知这院落里实在太过阴湿,连空气都是凉的,他这一咳就停不下来,眼看就要当场咳出血来,圣子才终是说道:“他所言非虚,我闻得出,他身上死气颇重,确实已经到了命不久矣的地步。”
闻言,咳得死去活来的曹野不由松了口气,暗中庆幸这圣子果然是没有白救,仗着救命之恩,两人应当算是过了圣子这一关,接下来,就要看那门里的教主答不答应他们留下了。
他与勾娘望向主屋,也不知是等了多久,终于,里头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开口:“神火将军悲悯众生,自是不会让心诚之人枉死……只是,方才你们也看到了,肉仙认主,若心无诚意,则无药可医。”
老人的声音如同一块铅石沉沉落地,瞬间又让现场所有教徒脸色白了一度,但此话在曹野听来却是十足的故弄玄虚。
分明肉仙就是握在他们手中,又何来的肉仙认主一说?
还是说,每回圣子跳神舞不过是为了找出教徒中的叛徒,一旦有了叛徒便要连坐,让所有人都拿不到肉仙?
曹野心中冷笑一声,无奈此时胸口剧痛,已是咳得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让勾娘代为开口:“仙长,为来到此地,我们夫妻二人散尽家财才凑足了盘缠,早已说好,只要能治好我夫君的病,无论要付出何等代价,我们都可以接受!”
勾娘声音本就婉转动听,刻意吊着,更显凄楚,她握紧了曹野的手,两人俨然便是一对即将阴阳相隔的苦命鸳鸯,戏演到如此地步,曹野腹诽难不成之后还要指望他与勾娘抱着当场痛哭一场,也还好,就在他开始酝酿挤眼泪的时候,门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如此,二位便先在这里住下吧,毕竟,教内事务繁杂,总是缺些人手,不知两位能为神火将军做些什么?”
来了来了。
此话一出,曹野心下了然,果然,是要先试探他们二人能为求药做到什么地步。
正所谓,不要问神火将军能为你做些什么,而要问你能为神火将军做些什么。
做刑部侍郎的那些年,曹野见多了这些妖道惯用的路数,心知若是上来便狮子大开口,叫人拿出钱财,那未免太过着急,非但显不出神火将军宽厚,更是会叫人心生戒备,不愿信教。
相较之下,若是先打着试探诚意的名头叫人做些苦差,不但能试探来人真心,更是能在潜移默化中一点点腐蚀教徒的心智,使其对所谓神迹笃信不疑,再之后,无论是杀人又或是散财,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
曹野心中明镜一般,借着咳嗽思量片刻,很快便有了主意。
不论怎样,为查清楚长生教背后真相,他们注定是要在这儿呆些时日的,与其要和其他教徒呆在一处每日演戏,还不如寻个清净去处做些苦工,既能打消教主疑心,也不至于要时时刻刻防备他人,以免漏了身份。
至于这个清净的去处……
曹野眼波微转,余光撇见方才那美人散落一地的银针,立刻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开口说道:“方才听圣子说,地牢可使人清心静气,我的身子虽然弱些,但我娘子干事却很麻利,不如我们夫妻二人便先去那里做些能做的差事,教主大人,你看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