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心意明示(2/2)
白婳诧异看过去。
那画上人物确实勾勒得清晰,一对少男少女边濯足边对视嬉闹,两人身后,坐着另一个青衫少年,正抻脖偏头,好像是想探看友伴们在闹什么这么开心。
可是虽然清晰,但面部特征不够,似乎并不能通过这么简单的着墨认出身份。
白婳问:“公子是如何辨认出的?”
宁玦伸手,指给白婳看一处细节。
画上那对正嬉闹的少男少女,男子身旁放着一把剑,吞口处隐约有一个月亮的图案,而那女子身后也露着一个剑头,柄口附近有个禽鸟形状的印记。
“当初剑宗向师父传授孤鸿剑式时,同时还传下两把宝剑,一把叫孤月,一把叫鸿雁,剑柄上各自依名有专属刻印,我注意到剑身细节,方才确认……”
若是如此,倒说得通。
白婳又问:“公子先前没见过这幅画吗?”
宁玦摇头:“没有印象。”
白婳看着画中的第三人,不免好奇。
她伸手指了指,问:“这位前辈是谁,公子识得吗?”
画面中的第三人其实也有鲜明的特征,他掀开袖口,露出手臂,臂上有三点相连的痣,很特别,也很惹眼。
至于身份……
宁玦认真想了想,猜测道:“从前我偶尔听说过,我师父曾有个师兄,因为观念不合,离开师门自行闯荡了,很多年都没有音信,大概,此人就是师父的师兄吧。”
两人正说到这儿,「青樾画堂」的堂主宁长林终于姗姗来迟。
他一身淡绿色衣衫,眉目儒俊,气质翩翩,进门后见面行礼,对两人招待周全。
“刚才见到姑母的家传玉佩,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不知公子与姑娘是何人,怎么会有姑母的旧物?”
宁玦等了那么久才见到人,显然有些不耐烦。
他免了多余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我是宁玦,路过绥州,想为师父师娘上一炷香。”
闻言,宁长林面露惊喜,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宁玦,激动说:“原来你就是姑母与姑父的徒弟,我先前知闻过你「小剑圣」的名号,一直想与你相识呢。”
白婳在旁一愣,也是第一次听说,公子还有这样的江湖名号。
不过再霸气的名号,前面缀一个小字,也消损了威慑力。
宁玦看了白婳一眼,收眸,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名号。
他口吻冷淡道:“我们行程紧,待会儿还要赶时间回渡口,还请堂主领路,带我们去祠堂上柱香。”
听宁玦这样说,宁长林原本打算招待宴请的话语只得生生憋住了。
既如此,也不好强行留客。
他面露遗憾,愿意配合领路。
在出发前,宁玦指着一幅画,向他问了一句:“这画上的第三个人物,堂主可认识?”
宁长林目光移过去,仔细看了看,回道:“这是我祖父留下的画,你指的,应是你师公首徒,也是你师父的师兄。听说此人是因为想走官途,与你师公远庙堂的想法相悖,于是两人起了冲突,此后,此人便离开师门了。我是听我祖父偶尔聊到过,但知晓得并不详细。”
宁玦:“所以,他后来去做官了吗?宁公子可知他的名字?”
宁长林见宁玦如此好奇,给面子地认真回想一番,而后道:“此人应唤窦为,至于后面做没做官,我便不清楚了。”
宁玦大致了解,没有继续探问。
时间上确实不容耽搁,三人出发前往宁家祠堂。
宁长林将两人领进祠堂后,便自觉回避了。
宁玦目光寻到师父师娘的牌位,敛起衣袍,跪在蒲团上,手中敬香。
白婳在旁干站着特别不好意思,想了想,也从旁边拿来一个蒲团,放在公子身边,扑通一声跟着跪了下去。
宁玦意外侧目,看她一眼。
白婳脸红,没转头回视。
宁玦道:“你不用跪。”
白婳由衷:“我也想敬一敬前辈们,好请求两位前辈保佑公子南下顺遂,逢凶化吉。”
宁玦挑了下眉,说道:“那多谢你?”
白婳赶紧摇头,伸手举香道:“不用见外。”
宁玦唇角勾起,忽的面朝灵牌,加大音量道:“师父师娘,你们在天有灵若是听到了,便叫她如愿吧,她与我不见外,便把她所求,当成我所请。”
白婳在旁提醒他:“公子你好好说。”
宁玦:“这就是好好说。”
白婳抿唇安静下来,宁玦将香敬上,磕了三个头。
似乎很多话,都在不言中,他每一次叩首,眼底都情绪汹涌,只白婳看清的,便有想念、不舍、沮丧、以及不甘,与……复仇?
最后那一瞬的眸光锋锐,白婳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那眼神,就是明显含着要复仇的戾意。
是……为剑圣之死吧。
白婳眼睁睁看着他躬下背脊,一时动容,觉得公子身上一定压覆着累累重担。
她心疼,想为他分担一部分痛苦。
可事实却是,她的来路便注定了,她无法成为公子的分担者,反而是压在他身上的沉重秤砣。
帮不了……
她帮不了。
……
从画堂离开,返回码头的路上,宁玦明显情绪不高。
白婳紧跟在他身边,自然敏锐察觉,公子心情低沉,较平时,话也少了很多。
她不愿公子一个人艰难消化那些不良情绪。
于是提裙向前迈开一步,挡在宁玦身前,阻住他脚步,神情认真道:“公子,你要不要吃糖葫芦,我去那边给你买回来吧?”
宁玦顿住步,困惑回神:“什么?”
白婳伸手指向斜后方,笑盈盈道:“公子不是爱吃嘛,我去给公子买一串。”
看着她眸底水潺潺的一片温柔,宁玦没有拒绝。
他轻轻点了下头,说:“好。”
白婳笑了笑,伸出手,动作熟稔地从宁玦腰前解下钱袋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这个动作她常做,自然而然,早没有之前那样放不开。
但宁玦始终无法适应如常,就算再多次,也无法忽略她指尖蹭在腰间敏感位置时,产生的酥酥痒痒的异感,那麻栗的感觉直传头皮,他偏过眸,咬牙忍下,装作从容。
白婳小跑着走远了。
宁玦视线跟随,保证她的身影始终在自己的视野范围里。
而后,看着白婳踮起脚尖,仔细挑选糖葫芦的可爱情状,他眸底清冷的孤感慢慢消散,而后弥漫升温。
眼里翻涌的仇恨不在,此刻,他眼前心间,都被白婳完全地占据了。
白婳很快选好两串,向小贩询问价格,之后打开钱袋付过钱,接过糖葫芦一手一串。
宁玦不由浅浅弯了下唇角。
看她脚步轻快地朝自己奔来,明媚的笑脸越来越清晰。
一瞬间的恍惚,宁玦想到当初下定决心放她离开时,她去而复返,同样是拿着糖葫芦回来找他的。
就是那一次,他决定不再松手。
白婳在他面前站定,气喘吁吁,手里稳稳举着糖葫芦,想要递给他。
宁玦伸手,却不是为了握住糖葫芦的竹签。
他轻力搭她腰上,猛地收臂一搂。
白婳身形不稳,猝不及防趔趄了下,宁玦趁势欺身,低首实实吻住了她。
既然想要,便不掩藏。
他将心意明示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