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是剧情(2/2)
陶然早已换好了舞衣,搏带衣袖飘扬,腰身盈盈掐一束,手中还拿一羊骨面具,俏丽之余,又有一点儿诡异。
王静姝对各类舞都有涉猎,一看她装扮,便知陶然跳的大抵是隶舞,这是从巫舞演化而来的一种祭舞,就是不清楚她祈求的是什么了。
这种舞并不出错,而且若是所求恰好在祭祀当日实现,怕是还有不一样的成效。
王静姝不厌恶寒门,也不觉得寒门女郎同自己在一个空间便脏了空气,但她也有贵族女郎有的通病,骄傲,不屑与寒门女郎往来。
况且这人还是陶然。
她绕身想走,却听得陶然声音:“王娘子,三郎虽说过一定会帮我当上端午主祭,但我并不知晓他竟会支开沈二郎让娘子难堪,实在我之过也。”
她羞惭,又面带愧色:“三郎还道会用祥瑞为我添彩,我之后也实不知三郎会做什么了。”
“若是为了帮我之故会伤害到旁人,我实在……”
她越说越愧,甚至有些急出了泪意。
竹苓实在没见过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到自家女郎面前来的人,气得上前一步,被王静姝拦了下来。
王静姝其实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女郎,她常会被人激起好胜心,甚至怒火,可今日她面色沉静得旁人都窥不出半分怒燥。
从决定要参与端午祭开始,她便几乎没有遇上什么好事,到了这最后一刻,更是被当头一棒,陶然确实有激起她的怒火,可她也看得出,陶然这是故意来激她,这手段比给沈二郎下药还拙劣。
“陶娘子,我是建业王家六娘子。”
王静姝清凌凌的目光扫过陶然,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却比什么反击都更扎向陶然。
她是有身份的贵女,所以不管陶然使用什么手段,怎么激她都无用,她不会自降身份同一个寒门女郎去争吵,那是在擡举陶然。
而陶然会故意舞到王静姝跟前,也恰恰说明她极在意自己的出身。
陶然目中通红,紧盯王静姝离开背影,这些京中贵女,无非是仗着个好出身罢了,一个个狗眼看人低。
她迟早会将她们踩在脚下。
世家们再清高又如何,还不是成了皇权的眼中钉?
她扭身向乐堂走去,因离去了不少人,很快便轮到她了。
*
王静姝并非表现出来的平静,她不将陶然放在眼里,那是因为陶然并做不到在沈二郎茶点中下药来,但有人帮她是无疑的。
那人可能是沈遐洲,也可能是任何一个也看中寒门势力的任何人。
她也不信陶然说的每一句话,可她也是生气的,陶然敢说出那番话,至少可以证实沈遐洲对陶然是尽心尽力过了。
两相对比下,她实在是可怜极了。
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气坐在偏殿等着沈二郎,沈二郎与她至少是一个阵营的,此事,定然会去查个一二。
她想知道结果,想知道这当中沈遐洲到底做了几分。
然,还不等她等到沈二郎,先来了一个老内监。
内监声细,眉目低顺:“王娘子,奴是长公主身边侍候的,长公主方才瞧见了娘子所舞出众,邀请娘子晚些离去,有些话想同娘子说。”
老内监同王静姝做了个请的手势,要王静姝同他换个地方等。
老内监其实是很客气的,其衣饰品级肉眼可见的不低,显然如他所说是在身份极贵的人身边侍候的。
王静姝从乐署的偏殿被带到了更恢弘的殿宇中,但殿宇中一直无人。
那个老内监倒是来为她上过了几次茶,先是说长公主在太常寺观此次主祭选拔,后又是说长公主与吕相有事要议。
长公主不喜她。
这是王静姝在漫长等待中得出的结论。
她几次欲走,却被殿外的侍卫拦回,她的侍女也被隔在旁的殿中。
她一直是个胆大,行事无所顾忌的女郎,上次令她感到无力,还是被丹阳王看上要迎娶。
此次,是第二次。
无力深深攫住了她。
暮色昏沉,殿中燃起了灯烛,大片的阴影逶迤而过,高坐之上坐下了人,是漱阳长公主终于来了。
长公主身居高位多年,眉眼都浸染着威仪,除了墨色的瞳仁外,王静姝觉得她同沈遐洲没有再相似的地方。
沈遐洲再难以亲近,也没有长公主这般明显的排斥感。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
长公主早在太常寺便已见过了王静姝一面,是一眼便难忘的女郎,不枉能让她儿子动心。
便是她见得这般的好颜色,也不禁会回想起自己年轻时。
建业王家配她孩子其实并不算攀得多。
不管是出身还是容貌,也俱相配。
可也除了相配外,再无旁的添彩。
王家本就同沈家是姻亲关系,亲上加亲无利可图。
再则,沈三郎日后是要担起沈家家主之人,一个会同她对着干的家主,不是她想要的。
长公主目光从王静姝身上缓缓扫过,擡起了眼,语气也颇为亲和:“王家六娘子,本宫听过你,我儿在建业之时,听闻同六娘子你颇为交好。”
交好?
都已不知多久前的事了,但王静姝并不反驳,顺着长公主的话点头。
“我也知道三郎曾害得六娘子受了罚。”
王静姝再也忍不住地擡了头,几年前的事情,长公主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近些日子的想来更不用提,长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个剔透的好孩子。”
“想也知三郎他并不如面上看上去那般如玉如磋,他不是险些害了你好友们的性命吗?”
“这也怪我,幼时对他教导过于偏颇严苛,坏了他心性。”
“今日听得二郎害了腹痛,我便想起了些交代过三郎的事情。”
“我替他同六娘子道歉。”
长公主的道歉,何人敢接?
王静姝并不言语,听得长公主又道:“丹阳王一事,我也有些耳闻,你这般青春貌美的好孩子配他确实可惜了。”
“本宫也算得上你半个长辈,你便在京中好好留下,亲事本宫自当为你留意。”
……
王静姝直到离开宫城,脑中仍旧嗡嗡作响,长公主是不愉她同沈遐洲走得近的,明里暗里告知她沈三郎并不是她所想的好郎君。
甚至还以丹阳王来警醒她,要想在洛京寻求庇护,什么该肖想,什么不该肖想,得想清楚了。
长公主半句重话不曾说,可句句都扎在她心窝。
她是极骄傲的女郎,这样的谈话威胁之余,简直如羞辱。
而她只能如一只被拔了牙的幼兽,被各种权势更高之人欺压得不甘哭泣。
她浑噩地上了归家的马车。马车毂毂,声响无端地扰人,倏地一个急停,车外传来女郎的哭喊——
“王娘子,你饶了我吧。”
“我错了,我当时不该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