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芙蕖 是我先死,还是她先熬不住。……(2/2)
赫连殊回神,对她和蔼笑道:“公主客气,往后我们都长住宫中擡头不见低头见,公主初来乍到,本王自然是要多多照拂一些。”
殷乐漪和赫连殊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一个魏国皇嗣却上赶着来向她这个亡晋的公主示好献礼,殷乐漪能想到的原因便只有那夜她偶然听得赫连殊辛秘之事。
她朝赫连殊走近几分,压低声气与他摊牌:“若襄王殿下知晓芙蕊是如何从将军府上逃出来的,便不会再担忧芙蕊将襄王殿下的行事传出去。”
少女吐气幽兰,嗓音更是清丽如珠翠般悦耳,赫连殊听着嗅着便不自觉地有些心神荡漾。
如此美人,难怪那一向眼高于顶的陆乩野都栽在了她身上。
赫连殊低头不动声色地凑近殷乐漪,“公主之心本王一早便知晓,公主更不必因那夜之事忧心忡忡,只需在这绛清殿再耐心等上数日,一定能等到陆少将军的死讯……”
赫连殊的声气近到落在殷乐漪的颊边,殷乐漪忙不叠往后退了一大步,戒备的和赫连殊拉开距离,“……多谢襄王殿下告知。”
赫连殊见她明明惊慌面上却做镇定模样,展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怯,让赫连殊更是心生怜爱,强忍下想要和她亲近之心,想着日久天长,不必急在一时唐突佳人。
“本王还有公务,便先行告辞,不留下来叨扰公主了。”
殷乐漪相送到殿外,待重新回到内殿整个人如释重负。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赫连殊看上去进退有度,文质彬彬,她却总觉得此人对她有几分别有所图。她如今正是寸步难行之时,不想再招惹麻烦上身,只希望这是她的错觉。
只是陆乩野,连赫连殊都说他快死了,他这回大约是真的活不成了。
翌日一则有关当今骠骑大将军陆乩野身世的消息,在都城的大街小巷不胫而走。
世人皆以为这陆少将军出身越国公陆府,身世显赫,却原来只是因七岁时生父兵部侍郎萧闰获罪被满门抄斩,这才转投在外祖父越国公府门下改名换姓躲过一劫。
他不姓陆,更不是勋爵公子,他原名叫萧圻,乃是茍且偷生的罪臣之子。
传闻在都城里一经传开,便吵闹的沸沸扬扬。
一说罪臣之子萧圻私藏亡晋公主,违背圣意,蒙蔽圣听,必是因自小抄家灭门之仇对朝堂心存怨恨,包藏祸心,若不将萧圻诛杀,往后他必成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二说父母之罪祸不及子女,陆少将军陆欺为魏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有目共睹,若这样忠心耿耿的忠臣都要被处死,那这大魏朝堂往后还焉能有忠君爱国的贤臣。
陆乩野在大魏百姓心中是将星一般的战神人物,十分得民心,也是因此拥护陆乩野的百姓要比赞成严惩他的多出不知多少倍。
但朝堂上的声音却是一边倒的弹劾陆乩野,要魏宣帝下令赐他死罪。
“陛下,罪臣之子萧圻在民间颇得民心,若不尽早将此子赐死,他往后恐会煽动民心做出更加胆大妄为之事!”
“萧圻生父前兵部侍郎萧闰,便是因勾结晋臣才被判抄家灭门之罪,他的儿子萧圻如今又走了他父亲的前路私藏亡晋公主!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陛下不可因着罪臣之子萧圻的一点功劳,便轻易放过他!”
陆长廷站在百官之中听着这些言论,气到面色发青,几次都想走出去为陆乩野辩驳。但他与陆乩野乃是表亲兄弟,此刻为陆乩野辩论不仅毫无用处,更会让这些官员抓住他表亲的身份在陆乩野的身世上大做文章。
陆长廷咬咬牙,只得按兵不动。
一白发苍苍的言官见魏宣帝到了今时今日还不愿惩治陆乩野,俯首跪在殿上,声嘶力竭道:“陛下!萧闰所犯之罪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陛下留罪子萧圻茍活了十余年已是皇恩浩荡,今日陛下若不肯下旨处死罪臣之后萧圻,老臣便长跪不起!”
一众言官纷纷随他跪下,异口同声道:“请陛下下旨处死罪臣之子萧圻!”
“请陛下处死罪臣之子萧圻!”
魏宣帝隐忍多日的怒气,终于在此刻爆发:“百姓们尚念陆欺为大魏立下的汗马功劳,你们却要逼朕杀了一个良臣,好啊好啊好极了!”
“来人!赵御史御前冲撞天子,拖下去脊杖五十!”
魏宣帝拍案而起,“退朝!宣陆欺进宫——”
他怒不可遏,对身后一众朝臣的求情声充耳不闻,将君王残暴独断的一面章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时辰后,骠骑大将军府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魏宣帝身边的内侍在宫门口候了多时,上前为其掀开帷幔,恭声道:“陆少将军,劳驾您挪步。”
陆乩野从马车里下到地面,左手拿了一只细长的木盒,随内侍往皇宫里走去。
宫内皆知,陆少将军此次进宫面圣生死一线,沿途的宫人侍卫们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却见他步履慢条斯理,毫无半分的惶恐紧迫,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风轻云淡的令人忍不住心下都为他惊叹。
只见他忽然停下脚步,循声远望,“前方是哪几个官员在哭?”
内侍随着他望的方向极快的看了一眼,回禀道:“是几位言官。因赵御史在早朝上冲撞了陛下被罚了脊仗,但赵御史年迈只受了三十脊仗便没了声息,这几位言官与赵御史同僚一场,免不得为赵御史伤心落泪一场。”
陆乩野若有所思,倏尔了然道:“这位赵御史可是因为弹劾我才冲撞了陛下?”
“是。”内侍极有眼色,“陛下十分看重陆少将军。”
暴君暴政杀言臣,这大魏的朝堂又多了一条裂痕。
陆乩野眸底浮现出讽刺的笑意,他将手中的木盒交到内侍手中,“前面的路不远了,劳烦将这只木盒替我送给一个人。”
“陆少将军要送给谁?”
“芙蕊公主。”陆乩野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四字,笑得眉眼恣意,末了又补上一句:“不必告诉她是我送的,她看得明白。”
内侍闻言心下大为震惊,这陆少将军就是因芙蕊公主才引来这等祸事,他竟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让他去向芙蕊公主送东西,行事实在是毫无章法。
但他不敢拂了陆乩野的意,又只得捧了木盒匆匆赶去绛清殿,将木盒亲手交到了绛清殿的木槿手中,说明缘由后便离去了。
木槿捧了木盒到殿内,将内侍所说的一字不差的转达给殷乐漪后,顾虑道:“公主,不曾告知赠物之人实在是古怪,还说您一看便知,不知是不是别有用心。”
殷乐漪也奇怪,“且先打开看一看。”
木槿将木盒放到案上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拿起亮到殷乐漪眼前,“公主,是一枝粉芙蕖。”
绿叶粉花,盛开的极是娇颜动人,花瓣上还有几颗晶莹的水珠,好似正值花期一般。
殷乐漪面色却唰的惨白,她忙不叠将木盒合上,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会在今时今日,送她一朵不合时宜的芙蕖花。
是陆乩野送的,是他在借这朵芙蕖花告诉她,他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