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相见 她应该恨他吗?(2/2)
小果子仓皇地跟着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一定要守着殿下和陛下从宫里逃出去!
刚踏进冷香院的院门,还没有喘口气,金兵便追击而至。
领头的似乎是个将领,他肩上扛着一枚狼牙棒,向着三人一步步走来。
许弋发起抖来,暗门就在身后的寝殿里,如果她可以拖住金兵,让小果子带着赵元跑出去,或许……大昭还有一线希望。
想到这里,许弋将赵元交给小果子,轻声道,“寝殿内右手边第一个衣柜,快去。”
小果子听罢,猫起腰,向着寝殿内步步退去了。
许弋理了理衣襟,对着金国的将领梗住了脖子。
看着狼牙棒上满满地尖锐的铁钉,她心里微微发怵,这一棒要是打下来她必定当场脑浆迸裂而亡。
但她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彻底豁了出去。
“金国与大昭原本约定一同进攻北燕,阿骨打却先是背信弃义擅自抢占了燕京,再是撕毁合约直取我京师,你们的王就是这般卑鄙无耻之徒吗?”
金国的将领冷笑一声,“哼,你算是什么东西?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阿骨打无耻不无耻的,轮不到你来说。”
“我乃大昭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求面见你们的王!”许弋竖着眉毛道。
“摄政王?哈哈哈哈哈哈!就算你们的皇帝在这里也没有用!”金国的将领舞起狼牙棒,对着许弋的脑袋砍将下来。
冰冷的铁风吹过许弋的脸颊,许弋轻轻闭上了眼,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声呼啸从许弋耳畔响起,等她睁开眼,却看看见男人依旧高举着狼牙棒。
他的表情很复杂,面脸的轻蔑与手到擒来的狂傲中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在他的胸前有个黑黢黢的洞口,鲜血正不停地从中流出来。
眨眼间,一个身影挡在她的面前,一脚将金国将领踢翻在地。
“咻咻咻”只听他连发三弩,眼前的金兵却倒了一大半,另有身着农衣的契丹武士从殿内涌出,向着金兵冲杀过去。
“萧静之……”看到眼前的人,许弋一时呆了。
“看来,我赌对了。”萧静之转过身来,抚着许弋的脸颊,心如刀割,是他亲手将她推入了如此境地。
“啪”得一声脆响,许弋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永远消失在我眼前。”
“殿下,现在可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啊。”萧静之苦笑起来,一手提着机弩,一手拉着许弋,朝着殿内的暗门跑去。
长长的甬道内静寂无声,似乎将所有的惊险、阴谋与背叛都隔绝在了外面。二人一时无言,唯有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赵元和小果子呢?你来的路上碰到了吗?”许弋担忧地问道。
“嗯,已经有将士护着他们从暗道出去了。”萧静之低声答道。
“你杀了樊不野,我恨你一辈子。”许弋冷言道。
“恩。恨吧。别死了就好。”萧静之脚下顿了顿,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许弋又沉默了下去,郊天大礼的埋伏中,除了射杀樊不野,那支没有射中赵元的箭,也是他的手笔吗?
那个时候,她离赵元那么近,他是否有将箭镞对准她的背心?
“喵呜。”静默间,一只猫儿的叫声从背后传来。
难道是乌纯声?许弋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那只熟悉的貍花猫缩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沿着甬道向她走来。
它右侧的后腿上有着深可见骨的伤口,目光里充满了委屈和惊慌。
这不是乌纯声吧,许弋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然她该听到的应该不是猫叫。
许弋撒开萧静之的手,往回跑了几步,半蹲下来将貍花猫抱了起来,“怎么连你也伤了。”
该死的金兵真是作孽,怎么连小猫也欺负。
“喵呜”“喵呜”小貍花蹭着许弋的手臂,撒娇似得叫着。
萧静之也往回走了几步,“快走吧,追兵就在后面,我的人也不多,不可大意。”
“嗯。”许弋再次迈步,“是宫里的小猫咪,好聪明,竟然跟着我逃到了这里。”
萧静之瞥了许弋的左侧肋下,裂开的箭杆边,暗红色的血正从中沁出来,“你还受着伤,我来抱?”
“喵呜”萧静之还没伸出手,貍花猫便抗议起来。
许弋揉了揉它的脑袋,“没事,它不重,我来吧。”
甬道很快到了尽头,昏暗的街道上停着两辆马车,前面的那辆车轮滚动,已然向着马行街奔去了。
“明帝和小果子在前面的马车里,我们上后面这辆。”萧静之跨步上了马车,托着许弋的手臂将她也带了上来。
马车中,许弋简易地为小貍猫包扎了一番,将它放在了脚下淡青色的蒲团上,看着它闭上眼睛养起精神来,才终于心下稍安。
等到真正坐下来喘口气时,她才惊觉左边的衣袍里凉飕飕,黏腻腻的。
她突然明白过来,那都是她的血,此前跑动的时候是热的,现下停下来就凉了。
“殿下,我来帮你处理箭伤。”很明显,一旁的萧静之也注意到了,他伸手就要去解许弋的衣服。
“不要,我自己来。”许弋躲开他的手,倔强道。
“好。”萧静之面色一僵,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又很无力地垂了下去。
紧接着,他将绷带,短刀,金创药一股脑儿地堆到了许弋身前的短案上,侧过身去了。
许弋解开衣袍,按在箭杆上,微微往外拉了一丝。
“嘶……”鲜血涓涓地涌出来,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她不由得马上停止了动作。
萧静之听到许弋的呻吟,捏了捏拳头,强忍着闭了闭眼睛,这才没有转过身去。
再来,她就不信她不行了,许弋一手撑在案上,一手放在肋间,猛得一拉。
“啊……”箭簇破开皮肉的声音响起,引得她身体一阵痉挛。
“啪啦哒”一声,许弋的手扶在案几上,几个茶杯被打翻,滚到地上,碎了一地。
萧静之再也忍不住了,他转过身来,紧紧抿着唇,不顾许弋的反对,掰开她的手,开始查看她的伤口。
箭簇没入血肉的位置很深,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面不改色地扛到现在的。
而且看型号好像是内里带勾子的那种,如果强行拔除,会带出一大片血肉。
“忍着点。”萧静之拔出短刀,无声地探入许弋的伤口中,一按一挑间,“当啷”一声,冷硬的箭头便带着鲜红的血液坠落在地。
许弋闷哼一声,是真他妈的痛啊。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萧静之左手掐住许弋的腰腹,右手飞快倒上金创药,再为她麻利地缠上一圈圈的绷带。
灼烧般的感觉从肋下传来,许弋紧紧咬着牙,痛得冷汗连连。
药粉的味道弥漫在许弋的鼻尖,这个味道好熟悉,这是……樊不野的伤药!杀了樊不野的人,却拿了他的药吗?
许弋瞬间把手臂往回缩了一寸,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乱动。”萧静之禁锢着她,将绷带缠得更紧了。
她瘦了好多,原本饱满丰腴的身躯,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摸着她向外突出的肋骨,他的心简直像在滴血。
许弋低下头,萧静之身上柔和的兰草香味充斥在她的鼻尖,他俯身在她的腰间环抱着她,她却再也擡不起手去回应他。
地上的箭簇刺痛了她的眼睛,曾几何时,他也曾飞扑在她身前,为她挡下三枚箭镞,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伏在她的怀里的。
伤口处理完毕,萧静之利落地为许弋束好衣带,整理好外袍,又将他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紧紧地包裹着她。
蓦地,萧静之的手顿住了,上次帮她批大氅,还是在暖炉会的时候,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缱绻的爱意已经消失不见,徒留下无尽的悲伤。
忽然,马车往左侧倾倒,许弋身体失去重心,往旁边倒去。
下一瞬,她落到一个温暖的怀中,萧静之稳稳接住了她,双眼沉静如水,透露出烈火般的光芒,“别害怕,有我在。”
“咚”“咚”“咚”几声脆响,流矢咬着马车追过来,扎在了马车的后壁上,有那么几次,许弋觉得箭镞离她的后脑勺可能就只有那么几公分的距离了。
车夫甩着鞭子,在东华门外的六街十八巷里左转右折,飞速地穿行着。
车厢东倒西歪地摇晃着飞速前进,惹得马蹄声一阵远一阵近。
“吁!”一个急转后,马车急急地停了下来,许弋冷不防地向前扑去,所幸萧静之一直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她才没有摔倒。
“小白,怎么停下来了?”萧静之蹙眉问道。
“公子……我们怕是走不了了。”小白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