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魂幡 夺天宗主不会是要夺了鬼王宝座吧……(2/2)
北斗主生死,手印一掐,她便张口诵念道:
“太微回黄旗,摄召长夜府,一念皈依,夙生罪障,应时消灭,尘牢大罪,地狱开泰,死魂更生……*”
随着她的诵念,被阵法禁锢住的犬夷人魂魄果然飞向了绛纸制作的幡旗,他们口中不断重复着“摩诃迦罗”的尊号,脸上的凶戾却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痛苦。
恶鬼原来也有害怕的一天。
摩诃迦罗始终没有回应他们。
也不知这群恶鬼见到了什么,竟然一个个朝着虚空挥舞起拳头,颠来倒去地说些“不要过来”“假的,都是假的”之类的话。
而当他们飘到幡旗上后,一根根无形的魂钉从虚空浮现,穿过他们的额头、手掌、肚脐、脚趾,一下接着一下,将他们死死地钉在了旗上。
被搜魂时一声不吭、自诩比大周人骨头硬的犬夷人,在这一刻,一个接一个发出了凄惨的哀嚎。
缉妖司地牢简直成了阴曹地t府,听到他们惨叫声的犯人们精神都恍惚了,有的以为自己早就被拉到菜市口砍了头,马上就要偿还生前的罪孽,被施加比剥皮抽筋还可怕百倍千倍的酷刑。
马镛神色呆滞地望着面容平和的薛宗主,他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薛宗主明明用的是正经的玄门道术,怎么会引发这种鬼见愁的惊悚场面?
他以为的魂幡只不过是将鬼魂困在幡旗上,令他们无法回归地府轮回往生,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薛宗主的魂幡却是在幡旗上布置了一个人间炼狱,要让这些鬼魂日日夜夜遭受酷刑罪报。
她连最基本的敬告府君都没做,是怎么用如此简单的仪式,发挥出如此骇人的效果的?
回想起刚才地府之门关闭的速度,马镛忽然一个激灵,看李昼的眼神都不对了。
夺天宗主不会是要夺了鬼王宝座吧?
瞧她这面对鬼哭狼嚎仍然面不改色的模样,仿佛对这种事很有经验的样子,莫非之前已经做过无数遍了?
马镛越想越害怕,见惯了妖鬼的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一个人。
李昼在犬夷人开始哭的时候,就给两只耳朵都加了个减弱声音的屏障,她觉得缉妖司的人肯定比她更有经验,也就没提醒他们。
虽然是第一次制作魂幡,但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搞定了。
察觉到海量的恐惧化作灵气,萦绕在肾部,李昼这才撤了屏障,环顾了一圈。
只见地牢之中,上到马镛,下到蜈蚣精,所有有听力的生物,都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这些人/妖都不知道捂耳朵的吗?
李昼有些困惑,那他们以前招魂的时候,是怎么应对这些恶鬼嚎哭的呢?
感觉恶鬼实在太可怕了,连哭声都有这么强的攻击力,李昼心里更对尽快建立宗门,提升修为的事上心了。
见大家都两眼无神,她抓紧时间,把融合在一起的喜乐神面具吃回了肚子里,然后才看向靠在墙边,抖出一粒药丸塞入嘴里的马镛,体贴地说:“马道录,魂幡已经制成,你去休息吧,在下自去城外,画地建宗了。”
“不,不,”马镛喉结一滚,咽下了药丸,随即面色恢复了红润,只是嗓音还有点喑哑,“某随你一起去。”
李昼想说,只要把我的五千两赏金,与缉妖司承诺的两千两资助都给我就行。
但马镛格外坚持,她推拒了两次,还是一定要陪她出城。
李昼心中感动极了,觉得马镛实在是太尽忠职守了,一把年纪也真是不容易啊。
她没有读心术,不知道马镛心里想的是,一定要把夺天宗建得足够宏伟,足够气派,良田美驹,灵池仙葩,应有尽有。
这样,夺天宗主才能身心愉悦地住进去,并且再也想不起来回这座驷州城。
两人心思各异,一个乘坐御赐云母车,一个骑马飞驰,在天色将明时,持缉妖使的云纹符牌,在宵禁还没解除时,就出了城。
出城之时,李昼靠在窗边,眼睑低垂,半梦半醒。
城门郎小跑到马车旁,正要掀开车帘,手指刚搭上青色帷帐,就被旁边的缉妖使用刀鞘狠狠拍了下手背。
缉妖使用救他一命的语气低声说:“莫要惊扰贵人!”
城门郎捂着发红的手背,躬身后退,眼中满是惊讶。
马车中的贵人,看模样,分明就是前两天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什么宗主,只要放她进城,就传授他秘法的可疑人士。
城门郎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豪华富丽的云母车无声远去,轮毂上贴的符箓足以令这辆车疾驰如风,却又不发出一点动静。
旁边的同僚撞了下他的肩膀,在他眼前招了招手,嘲笑说:“第一次见贵人,傻了啊?”
城门郎指着云母车后的尘土说:“那个贵人,我见过的。”
“噗。”同僚没忍住,笑了一声,摸了摸他额头,“也没发烧啊,一大早做起梦来了……”
城门郎自然没在做梦,云母车中的李昼也已经从浅眠中醒了过来。
通往犬夷的这条路,虽然因为两国即将联姻,已经得到了修缮,路边却多崇山峻岭,常有豺狼虎豹出没,因此除了行商与修行之人,普通人很少经过。
李昼撩开车帘,看到窗外掠过的奇峰峭壁,下意识思考,哪块石头适合写她夺天宗的名字。
她想得入神,耳边忽然传来几声牛夯熊吼,接着一股腥风传进鼻腔,云母车竟是被动停了下来。
“牛校尉,你刚才是不是说,不能空手去赴山君的宴席?”
“哈哈哈哈,熊都尉,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香车中想必载的是从小娇养的贵人,细皮嫩肉,最好吃不过,抓去献给山君,也全了我二人的礼数。”
两个身高足有九尺的大汉,说说笑笑地从山路上走来,左边的头上长了一对牛角,右边的全身皮肤黝黑,彼此互称“牛校尉”“熊都尉”,不知在谁麾下当的官儿,谈笑间,就把李昼当成了宴席上的一盘菜。
掀开车帘的李昼目光与二人对上,清楚地看到,长牛角的那个,手里还擎了只老树根似的人手。
全身黝黑的那个,脖子上挂了张亮澄澄的云纹符牌,符牌上沾了一滴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