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闲记（一） “你怎么也不来哄哄我？我……（2/2）
烛乐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晕染出一丝丝喜色，高高扬起的发尾在空中摇来摇去，像某些小动物的尾巴，声音都轻快了不少：“谢谢师父！”
这次他是真心的了。
灵泾山上种了很多桃花，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绯色云霞蔓延香闻数里，沁人心脾。从山头走回半山腰居住的房舍，桃花花瓣落了满身。
他伸手握住一片花瓣，又擡头望向一眼看不到边的醉花林，那里草色泛青，百花初绽，楼台亭阁隐没于此。
这鲜嫩的花瓣，可以做成桃花酥，他要把新春第一碟桃花酥做给她。
他嘴角噙着笑意，迫不及待回到院子里去见她。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乌云骤然遮蔽，很快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雨很不寻常，又不是六七月的雨，来的如此迅速，反复无常，最近这样的天气好像有些频繁了。
烛乐低头想了想，但终究没有多作在意。
穿过木架回廊回到院子，晚来香在夕阳的余晖里散发着幽香，几只蝴蝶绕着花朵飞舞，站在廊下的冉云祉正为窗台上的一盆兰花松土。
前几日种下的小兰花已开了几朵，白色的花瓣包裹着花芯，他从窗台经过时，一抹淡淡的幽香总是会莫名勾住他。
也不知道她最近为什么对兰花这么痴迷，专门下山请了花农来询问种植兰花的要点，每天早晚看护，生怕一个不查把兰花养死了。
他不修炼的时候便会带他上街，寻找小妖怪亦或是人类完成心愿，都是些弱小无依的芸芸众生。他白日修炼很忙，晚上才回到院子，两人坐在院子里闻着花香，吃着零食瓜果，将外头的经历一点点说给他听。
越来越多的人对他露出和善感激的笑容，如今缠绕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每一天都不觉得虚度。
他太喜欢这样的日子了。
听到脚步声，她擡眸笑起来：“阿乐回来了。”
烛乐快步走上前，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嗅着她身上若有若无沾染上的兰花气息才觉得安稳。一整天了，除了早上匆匆一见，分开都快一天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才半日，他都要想的发狂了。
“想我了吗？”冉云祉牵起他的手。
“想。”但是不能一直想，想多了，被师父发现，又会罚他，所以他只能偷偷想，和师父斗智斗勇，生怕被发现。
“又被你师父罚了？”她看到他手上的几道印子，以为他是偷偷来见她的，皱眉道，“你快回去，一会被你师父见了，又要多罚你几个时辰了。”
“师父给我放假了，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不用跟着他了。”他赶紧把手抽回去，兴奋地向她宣布。
“他那么大方？”冉云祉不太信。
“因为我很出色。”他骄傲地扬起脑袋，正好听到隔壁灵泾打发戴苍去集市买鲈鱼，戴苍不满反驳的声音。
“不是收了小师弟吗？让他去啊！他对这些食材什么的最熟了！”
“你身为师兄，有没有个师兄的模样？小八跟你学坏了怎么办？照顾一下你小师弟你还埋怨？这几天都是小八忙前忙后的，你干什么了！你只知道睡！只知道吃！都快把为师吃穷了！”
“你就有师父的模样吗？我这样子还不是跟你学的！何况我是师兄！”
“我怎么收了你这个逆徒，小八比你强多了！你要是有小八一半听话就好了！”
里面唇枪舌剑，冉云祉和烛乐面面相觑，片刻后冉云祉擡头看向烛乐：“嗯？你师父夸你了？”
“我钓了一条七彩锦鲤。”他笑笑，“师父告诉我，我比师兄都要厉害，他当时钓了一个月才钓上来，我只用了一天。”
他像个取得好成绩的孩子一般絮絮叨叨的讲起今天的事，眼睛亮亮的，等待她的夸奖。
“师父还说了，当时戴大哥教我的剑招，也不是三天学会的。”那时候他还担心被阿祉看扁呢，这样看来，他天分也没有很差。
戴苍气势汹汹地甩上门从他们面前经过，见了雨，又看着他俩腻歪心里就烦，又听到他师父对烛乐说的下他面子的话，当即气的跳脚：“就是三天！师父那种教法，他前四天一直在睡！这能算吗！当然不算啊！”
从里屋扔出一道蒲扇，直奔戴苍所处的位置，他侧身轻轻闪过，下一刻就听到灵泾气吞山河地吼了一句：“今晚买不到鲈鱼，就让小八把你炖了！”
“臭老头！”戴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山下走去，留下冉云祉和烛乐目瞪口呆，半晌两人相视一笑。
这对活宝师徒的斗嘴，是灵泾山的乐趣之一，诸如此类的日常已见怪不怪。
“这几天能陪我吗？”烛乐有些期待地问。
冉云祉无奈地叹息一声。
要把他带回原本的路，不止要他的世界只有自己，她想让他与更多人产生连接，比如现在他的身份不只是烛乐，更是师弟，是徒弟，是众生之一。
与灵泾的修炼亦是，不是为了让他习武，目的是为了清除杂念，外物清净，内心自然也清净，多多少少能减轻他的噬心咒。
他一点点褪去污浊，渐渐显露出温润、张扬的少年模样。
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可我答应了姐姐，明天一起出门……”她笑嘻嘻地说着，还没说完后面几个字，就看到他的眼神极速黯淡下去，后面几个字没有说的必要了。
“不陪我吗？”他又问了一遍，这次眸子里似沾了些将要落下的雨水一般雾蒙蒙的。
又来！
“可最近都在下雨，外面没什么好玩的。”
“好吧。”他这次松开了她的手，将廊下晒着的东西收拾到里屋，冉云祉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进进出出，终于，他忍不住了，不甘心地嘟囔着，“我不开心都这么明显了，你怎么也不来哄哄我？”
他委屈地看向她：“我真的很好哄的。”
那幽怨的眼神分明是在说“感情是不是淡了，不爱了？”
冉云祉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对他眨眨眼：“我好像没说你不可以跟来呀。”
他精神一振，直直跑过来将她抱住，“我就知道你喜欢和我在一起。那说好了，明天我随你们一起，不许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