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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还要。”他又张了张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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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事重重,独坐良久,迟迟未见太妃归来。心中郁结难解,她便起身前往庙中,向主持求取平安符。

她虔诚上香,求得数枚平安符,其中一枚,就是萧秋折的。

——

言书堂一场大火,烈焰冲天,浓烟滚滚,直烧了数个时辰方得扑灭。火势之猛,几欲吞噬整条街巷,不仅惊动了朝中数位大臣亲临救援,连皇上亦遣御林军前来相助。若非及时遏制,只怕周遭街巷皆难逃此劫。

言书堂先前因案被查,堂中多人羁押未释,火起之时,逃生不及者,皆葬身火海。昔日雕梁画栋、朱漆描金的楼阁,如今只剩残垣断壁,焦黑的梁木横七竖八地斜倚着,灰烬随风飘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气息,令人呼吸间皆感沉重。

晚青桁闻讯,快马加鞭赶来,见言书堂已成一片焦土,心如刀绞。他惊慌失措,四下询问:“我二哥呢?我二哥晚青禾在哪里?”

“晚大人已被萧大人救出,二人都送往了太医院。”

话音未落,晚青桁已策马直奔太医院而去。

太医院内,一片慌乱。两位大臣皆因烧伤昏迷不醒,太医们冷汗涔涔,手忙脚乱。

方于跪在门外,手臂缠着纱布,痛哭流涕,懊悔不已:“都怪我没能拉住公子,是我无用,都怪我。”

方齐红着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别再哭了,太医说了,只是休克,很快会醒来。所幸烧伤不重,公子定能挺过此劫。”

言罢,他叹了口气,虽是命保住了,但是受伤在所难免,尤其晚青禾,在火中滞留过久,腿部烧伤严重,日后行走恐成难题。

方于依旧跪地不起,懊悔不已。

此时,晚青桁冲入太医院,却被守卫拦住。他挣脱束缚,大喊:“我是晚青桁,晚青禾的弟弟,快放我进去。”

方齐闻声赶来,见是晚青桁,急忙命守卫放行。晚青桁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双眼通红,焦急问道:“我二哥呢?他怎么样了?”

方齐安抚道:“别急,性命保住了,太医正全力救治。”

晚青桁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见方于跪地痛哭,心中又是一紧,问道:“言书堂为何起火?姐夫也受伤了?”

方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酸涩:“起火缘由尚未查明,公子是为救你二哥才冲入火中受伤。”

言及此处,方齐心中亦感震撼,萧秋折竟不顾生死冲入火海,着实令人敬佩。

晚青桁听闻萧秋折舍命相救,眼中泪水顿时滑落,他擡手拭泪,方齐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莫要太过悲伤,只要人活着便好。你姐呢?”

晚青桁哽咽道:“姐姐一早随太妃去观音庙上香,尚未归来。”

太妃年事已高,闻此噩耗恐难承受,方齐思忖片刻,道:“你与方于在此等候,我回亲王府一趟。”

晚青桁应下,随即抓住一名小太医,急切问道:“我二哥与姐夫可曾醒来?”

小太医叹息一声,安慰道:“莫急,他们求生意志甚强,应该不久便会苏醒。”

晚青桁心急如焚,来回踱步,心中悲凉。父亲和大哥已经不在,母亲又因姨母重病前去探望久久未归,如今家中仅剩他们兄弟三人,若二哥再有闪失,他们该如何是好?

这时,晚青禾的妻苏瑶与其父匆匆赶来。

苏瑶泪眼婆娑,急问晚青桁:“四弟,怎么回事?你二哥呢?”

晚青桁见嫂嫂赶来,急忙上前,红着眼道:“嫂嫂莫急,太医说无性命之忧,现正处理伤口。”

苏瑶闻言,终是松了口气。其父户部郎中苏深亦问道:“听闻萧大人也受伤了,他怎么样?”

晚青桁回道:“姐夫为救二哥冲入火中,所幸伤的不重,只是尚未苏醒。”

苏瑶泪落不止,既心疼又感激。若非萧秋折舍命相救,晚青禾恐已命丧黄泉。

晚青桁心急如焚,又去询问太医,太医安慰道:“诸位稍安勿躁,再等片刻,若醒来,必第一时间告知。”

——

也不知是太妃今日诵经时辰过长,还是晚青妤等得实在心焦,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她等了一刻又一刻,心中愈发不安。

待太妃诵经完毕,一行人便匆匆赶回亲王府。然而,还未至府门,便听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说书堂竟遭了火灾。

晚青妤闻言,心中猛然一沉,顾不得回府,便向太妃请命前去查看。太妃也知此事非同小可,遂命车驾转道言书堂。

到了言书堂,只见昔日之地已成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间,浓烟未散,昏沉之气弥漫空中。

晚青妤眼前一黑,急忙跳下马车,抓住一人急问:“出了何事?我二哥晚青禾呢?可有人见到他?”

那人回道:“付大人受了伤,现下在太医院。”

太医院?晚青妤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瞬间红了双眼,转身望向太妃:“太妃,我二哥受伤了,求您带我去太医院。”

太妃亦是心如刀绞,忙道:“青妤快上车,祖母这就带你去。”

一行人匆匆赶至太医院,只见方于跪在地上,双眼红肿。太妃心中一紧,急问:“秋折……也受伤了?”

方于闻声,急忙起身,跪在太妃面前,泣不成声:“太妃,是属下失职,未能护住公子。公子为救晚青禾,冲入火海,受了重伤,至今未醒。”

“未醒?”太妃声音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快去,将京城所有名医请来,无论如何,定要救醒我孙儿。”

方于含泪点头,匆匆离去。

晚青妤立于院门,泪水早已浸湿衣襟,她难以置信地问晚青桁:“青桁,究竟怎么回事?太医如何说?”

她不过是出了趟远门,还在观音庙求了平安符,怎料人未归,便出了这等祸事?

晚青桁红着眼眶,安慰道:“姐姐莫急,太医说了,二哥和姐夫只是暂时昏迷,很快便能醒来。”

太医虽说“很快”,然而,晚青禾与萧秋折二人却在太医院躺了整整七日,方才苏醒。

这七日里,晚青妤寸步不离地守在太医院,从天明到夜深,几乎未曾合眼,连饭也未曾好好吃过。短短几日,她便消瘦憔悴了许多,精神亦大不如前。

玉儿屡次劝她去歇息,可她如何能安心?每每闭眼,心口便如刀绞般疼痛,悔恨自己回京后为何不去寻二哥,为何不去看他?

她总以为,只要暂时避开,将一切安排妥当,便不会给二哥添麻烦。然而,她终究是太过天真,有些祸事,避无可避。

晚青禾伤势极重,双腿几乎无一处完好,臂膀亦有大片烧伤,幸而面容未损。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唯有双眼尚能转动。见到晚青妤时,他先是惊讶,随即眼眶一红,泪水盈眶,勉强挤出一声:“妹妹!”

晚青妤扑在他床头,连连点头:“二哥!”

家中兄妹四人,唯晚青妤一个妹妹。晚青禾自幼便对她疼爱有加,好吃好玩的尽数予她。每回她被父亲责罚,他总是第一个为她求情,还会背着她去后山看星星。

而晚青妤亦自幼乖巧懂事,整日里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唤着“二哥哥”。

当初晚青妤与萧秋折成婚时,晚青禾曾有反对,尤其是见妹妹独自搬至山上生活,心中更是忧虑。眼见昔日活泼爱笑的小妹日渐沉默,他心中五味杂陈。

每回去看她,她总是笑着说:“二哥莫要担心,萧秋折待我极好,每月都会送来银钱物品。我也极喜欢这里,妹妹过得很是幸福,二哥不必挂心。”

他也曾以为,她当真过得极好。

如今见她憔悴不堪,哭红了双眼,他心中疼惜不已,柔声安慰:“妹妹莫再哭了,哥哥真的无事。我听青桁说你回来了,现下住在亲王府。既然回来了,便好好生活。此番是秋折救了我,若非他,我早已命丧黄泉。他不顾一切冲入火海救我,二哥心中甚是感激。他也受了伤,妹妹快去瞧瞧他。”

那日他倒在火海里,眼见一人不顾生死扑到他身前,抱起他便往外冲。即便房梁一根根砸下,那人亦未曾松手,甚至在难以脱身之际,仍紧紧护着他。

待他看清那人面容,方知竟是萧秋折,那个他一度不看好的妹夫。

生死关头,萧秋折舍命相救,着实令他动容。

提及萧秋折,晚青妤眼中又泛起泪光,连连点头:“二哥好生休养,莫要灰心。嫂嫂这些日子担惊受怕,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你且好生安抚她。”

晚青禾点头,望向一旁的妻子。苏瑶忍不住又落下泪来,轻声道:“我无事,你莫要挂心,好生养伤,瑶儿会一直陪着你。”

苏瑶少时便倾心于晚青禾,因门第悬殊,一直未曾表露心意。然而,她每日都会偷偷跑去他读书之处,为他做些点心,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唤着“青禾哥哥”。

后来,晚青禾也对她生了情愫,遂向父母禀明,欲娶苏瑶为妻。父母欣然应允,二人不久便成婚,婚后琴瑟和鸣,日子过得甚是美满。

晚青禾自幼志向远大,重情重义,勤勉刻苦,一心想要凭己之力闯出一番天地。然而,近来却屡遭不顺。

晚青妤不便多扰二哥休养,便出了房间。

门外,晚青桁仍在抹泪,许是二哥醒来太过激动,一时难以自持。他年纪尚小,这几年又接连遭遇父兄离世,母亲也未能陪在身边,心中难免悲恸。

晚青妤走到他身旁,递过一方帕子,柔声安慰:“四弟莫哭了,二哥既已醒来,便是好事。太医说了,只要好生休养,他定能重新站起来的。”

那日大火突发,房屋倒塌,晚青禾为疏散人群,最后一个往外跑,却未能逃出,被压在废墟之下,双腿尽断。太医说,若要恢复行走,胜算仅有三分。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晚青妤坚信,二哥终有一日会重新站起。

晚青桁点了点头,擡手拭去眼角的泪痕。

晚青妤走到萧秋折养病的房间门前,只见门外守卫森严,方齐与方于僵挺地站着。

萧秋折此番重伤,对太妃打击甚大。萧秋折的母亲早逝,父亲又总是不管不问。太妃深知,几个孩子中,唯有萧秋折最为勤勉,最能吃苦,也最敬重她。

在他成年前,太妃久居深宫,鲜少照料他,然而他却极为懂事,时常入宫请安。直至近年,后宫风波平息,她方得以搬入亲王府。在府中,她听闻了许多关于他的往事,大多是他如何吃苦,如何孤苦伶仃,甚至受人欺凌。

他才华横溢,又知进取,如此优秀之人,却命运多舛,着实令人心疼。太妃总盼着他能过上安稳日子,娶妻生子,享天伦之乐。然而,他仿佛注定与幸福无缘。

当初娶了晚青妤,二人却分居两地。如今晚青妤好不容易归来,他却为救她的二哥险些丧命。这究竟是福还是劫?

太妃望着床榻上憔悴的孙儿,眼中泪光闪烁。萧秋折稍有精神,便一遍遍宽慰她,让她莫再忧心。祖孙二人叙话良久,太妃方才起身离去。刚出房门,便见晚青妤立于门外,恭敬行礼。

晚青妤刚止住的泪水又悄然滑落,太妃轻叹一声,未发一言,转身离去。

晚青妤拭去泪痕,推门而入。房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桌上摆满了金疮药与各式疗伤之物。

她轻轻合上门,在门前驻足片刻,见床上之人目光投来,方缓步走近。

萧秋折见她进来,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晚青妤见状,急忙上前阻拦:“别动,太医说了,这伤万万动不得。”

她走得急,险些被一旁的凳子绊倒。

萧秋折见她如此紧张,眉梢微动,唇角扬起一抹笑,乖乖躺了回去。

他的伤势虽不及晚青禾严重,但左臂烧伤,加之火中头部受创,肺部呛入浓烟,方才昏迷不醒。如今醒来,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手臂的伤势。

晚青妤见他仍想坐起,便取来一个枕头,轻轻托起他的头垫在身下。

她见他整只手臂被纱布层层包裹,鼻尖一酸,眼眶又泛起泪光,忍不住嗔道:“你究竟有几条命?明知凶险,还偏要往火里冲。”

她嘴上这般说,心里却疼的不行。

萧秋折扯了扯被褥,腾出一点空,拍了拍示意她坐下,低声道:“若我不去救他,他怕是活不成了。”

“他若活不成,那是他的命数。你又不欠他什么,即便袖手旁观,也无人能怪你。”晚青妤声音微颤,泪水又滑落下来。

血肉之躯,乃父母所赐。这世上,除父母之外,无人值得以命相搏,更何况他们这般关系,他实在不该如此。

萧秋折忽而笑了,见她为他落泪,伸手欲为她拭泪,却发现左手被纱布裹得严实,动弹不得,只得换了右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声道:“哭什么?我又没死。”

怎能不哭?他险些为救她二哥丢了性命,她落几滴泪算什么,她怕牵动他的心情,方又笑了笑,道:“你这般,让我日后如何还你?”

以命相救的恩情,如何还得清?

他望着她,浓墨的眼睛里渐渐化开了,挑了下眉头道:“还什么?不用你还。”

他说得轻松。

晚青妤从袖中取出一枚平安符,放入他掌心,开口带着懊悔:“这是我在观音庙求来的平安符,早知如此,我就该早些去祈福,或许你与二哥便不会受伤。”

提及观音庙,萧秋折沉默片刻,随即用下巴点了下桌上的一盘蜜橘,道:“我想吃那个,你剥给我。”

晚青妤闻言,急忙起身,端来蜜橘,细细剥开,见他手不便,便将橘瓣递至他唇边。

萧秋折见她亲自喂来,本来擡起的右手又放下,眸中如春风拂过,动了动唇,略带紧地张开了口。

晚青妤将橘瓣送入他口中,收回手时,耳尖已染上绯红。

橘子入口,甜到心坎里。

“还要。”他又张了张口。

她又剥了一瓣,再次喂入他口中。他细细咀嚼,忽而想起萧芮曾与他说过的话,明明是极甜的橘子,却莫名泛起了酸意。

他突然问:“那日在观音庙,你们遇见了付钰书。你……可也为他求了平安符?”

手里还握着她送的平安符,他不顾手臂疼痛,倾身凑近她一些。

他……

都伤成这样了,竟还惦记着付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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