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秦姝落缓缓闭上眼,于……(1/2)
第125章秦姝落缓缓闭上眼,于……
秦姝落梳洗好之后,便去了祭祀的场地。
此次立春之祀是荆山第一次举办这样大的盛事,待这场祭祀成功举办之后,就意味着荆山要彻底建立属于自己的王朝和天下了,往后便是盛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是以沈陵川在荆山的中心山脉新建造了一座约六十尺高的祭天台,据说仰可以摸天,俯可以触地,祭祀时仰头望去,高耸威严之姿刻骨铭心。
秦姝落在祭天台的正下方站定,这还是自祭天台落成以来,她第一次前来查看。她擡头顺着阶梯一级一级地望去,只觉得传言确实不虚,这祭天台高耸入云,当真是威仪四方,四个角落的火坛熊熊燃烧,仿佛在给天上的仙人传书报信。
秦姝落静静地望着台上青烟烈烈,神思远游。
幼时她是没有这样的资格参与祭天仪式的,再稍大些,也只在外祖母还在世之时,曾跟在她身边,远远地瞧过一眼永嘉帝祭天,那时只觉得场面是那样的恢弘盛大,祈福的人是那样的诚心尽力,好像如此天上神仙便能听见他们的祷告,保佑来年风调雨顺,百姓生活富足安乐,臣民兢兢业业,皇帝恪职尽责。
可是当她自己一步一步走进这仪式的中心,却会发现,原来比起所谓的诚心祷告,更重要的居然是人的私欲。
谁知道祷告的人想的究竟是什么呢?
上天又是否真的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如果真的听见了,那当初为何不许她更顺遂和睦的一生?
呵,秦姝落扬了扬唇,不自觉地自嘲一声。
她垂下眼眸,转头却瞧见萧沁也来了,只是同往日略有些不同,比起从前的朴素简约,如今衣着极为华贵,秦姝落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外衣上用的料子都是南城进贡的香云纱,价值千金。
这还不是最打紧的,打紧的是她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伺候着,尤其是身侧离得最近的一个,秦姝落与他打过几回照面,是沈陵川身边常年随侍的林七。
啧。
想来她病了这一场,当真是发生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萧沁望着秦姝落也不似往日那般冷落,而是温柔有礼道:“见过皇嫂。”
秦姝落颔首,“听闻你前些日子来探望过本宫,可惜本宫身体不适,不能见你,劳你挂念了。”
“哪里的话,嫂嫂身体好,沁儿便安心了。”萧沁如今脱去了稚气,身上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秦姝落牵了牵嘴角,算是回应,但笑容始终不及眼底。
萧沁也弯了弯唇角,没有同她再多说,如今物是人非,大家俱不相同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分站在祭天台的两侧,冷眼看着台下早已进场的各级官员和祭祀人员。
秦姝落的笑容也在转身的时候瞬间消失,她现在也没有心力再敷衍旁人了,大家各有所求,但愿上天能让他们都得偿所愿吧。
台下,秦姝落还瞧见了好些个眼熟的叔伯。
从前在盛京生活之时,这些人就常同父亲来往。
秦姝落扯了扯嘴角,恐怕今日又会有一场大戏上演。
巳时一刻,天边的朝阳恰恰好完完全全从山崖的那边升起,橙光铺洒在山川之上,好似给整个人间都镀了一层金光。
日晷上的倒影正中中心。
吉时至。
立春祭祀始。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是多少老百姓盼望着的开春仪式,他们对新的一年所有的美好寄托都放在这儿上面了。
如此,自当是由这个王朝身份最尊贵的人来点燃燔柴炉内的烟火,为他们迎来四季之神。
秦姝落擡眸看着这高耸的台阶,定了定心神,步履稳健,拾级而上。
待她走到祭祀台上,一旁的沈陵川早已候好,为她递上火把。
秦姝落瞧了他一眼,擡手接过火把,就要点燃火焰。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洪亮的喝止声。
“慢着!”
秦姝落点火的手一顿,转头只见,沈大人。”
秦姝落拧了拧眉还未开口说话,沈陵川便先道:“陈大人,眼下可是祭天吉时,耽误了时间恐怕不妥吧。”
陈御史道:“沈大人见谅,只是微臣从盛京赶来荆山已久,却一直未能有机会拜见太子殿下,宫中六皇子等人实在是挂念。”
他打头阵,其他的盛京官员便不再畏畏缩缩,纷纷开口道:“是啊,久不见太子出行,臣等甚是担忧。如今却连祭天大典都不出席,这……”
“还请太子妃和沈大人将太子殿下请出,一同祭祀天地,如此才符合规矩啊。”
“就是就是!”众人大声附和着。
沈陵川看着这群盛京来的官员,唇瓣紧绷,压着性子才道:“太子殿下身子不适,实在是不宜出行。如此才特命太子妃代行,也是一片诚心,如何能算是不合规矩?”
“可是太子妃到底只是一介妇孺……”陈御史身后的一个青年官员瘪着嘴不屑道,“怎能当此大任?倒不如在盛京祭天,由六皇子执祭,如此方为正统。”
沈陵川望着他,面容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沉静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寒光,倘若眼眸中的杀意能够幻化为实质,这青年官员恐怕早已被他剥皮抽筋了。
“六皇子虽为皇嗣,难不成还能越过太子殿下去不成?”沈陵川反问道。
“可眼下又不见太子殿下,谁知他是生是死?”那青年官员率先按捺不住性子反驳道,“先前还听闻他遭受刺客暗杀,今日不曾现身,恐怕说不过去吧。”
沈陵川冷笑一声,“不知你何处听来的谬言。太子虽是病重,却一直好好地在荆山养病,杨大人此言,可是在诅咒太子?”
“你!你……血口喷人!”那官员气得哑言,性子一急挥袖就要破口大骂,好在是陈御史按住了他。
他擡了擡手,恭敬道:“沈大人,杨大人并非此意,只是如今外头已有不少流言,道是太子殿下贵体有损,我等身为臣子,若不亲眼瞧上一瞧又怎能放心?沈大人也是人臣,定能体会我等的心焦之意。况且立春之祭这样大的盛典,太子殿下也不露面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他垂首,似是惋惜道:“还从未听说过哪一朝哪一代祭天,未有皇嗣在场,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秦姝落看着盛京这些个官员,看来今日萧洵不现身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撇了一眼沈陵川,她倒要看看,沈陵川到底有什么法子躲过这一劫。
她几不可闻地擡了擡唇,好似局外人一般,冷眼看戏。
不想,沈陵川盯着众人,脸上没有半分焦躁的之意,转头瞧了一眼秦姝落,恰巧与她对视上。
“皇嗣,谁说没有?”
秦姝落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下一瞬,便听他道:
“太子妃有孕了。”
“什么,有孕了?!”
只这一句话就将所有人都炸了个翻天。
底下的官员们顿时愕立当场,无数震惊的神情来不及隐藏。
秦姝落望着沈陵川眼中也有一瞬间的震惊,这沈陵川当真是……胆大包天。但好在她如今也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心中震惊万分,脸上也不曾表露丝毫。
秦姝落镇静下来,扫视一圈众人,底下的官员还在面面相觑,俱是不敢置信,思量着对策。
偏萧沁脸上是半点诧异也没有,只是不自觉地擡手摸了摸腹部。
秦姝落秀眉紧蹙,眸光与她对视的一瞬,萧沁依旧点头微笑,没有半点异样,只剩下不显山不露水的温柔一片。
还是盛京的官员先反应过来,问道:“可即便是这样,祭天祈福,太子也当现身,否则……”
“否则什么?本官已经说过了,太医有言,太子病重,不宜吹风,否则容易感染伤寒引发旧病,是以特意让未来的太孙替代太子祭天祈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难道还不够诚心实意吗?”沈陵川望着那御史,眸光锐利得仿佛能将他生吞活剥了,“还是说,御史大人,想要太子以身犯险?拿性命开玩笑?嗯?”
这话说得,不就是陈御史想要太子死吗?
他忙垂首道:“臣不敢。只是……”
“御史大人。”沈陵川擡步走向他,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陈御史忍不住擡眸看了他一眼,却见沈陵川腰间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个极为眼熟的香包。
他微笑着,偏头在他耳边低声道:“陈夫人未能来荆山一道祭祀祈福,当真是一大憾事啊。回去定要替我向伯母问好。”
“不敢,不敢。”陈御史瑟瑟发抖。他从前同沈陵川不过一面之交,想不到这黄毛小儿比起他父亲来竟是阴狠这许多。
他脊背伛偻,颤声道:“太子和太子妃诚心为苍生祈福,无人敢置喙。”
沈陵川拍着他的肩膀,陈御史半边身子都快疼得落了下去,沈陵川微笑道:“那就好。”
陈御史乃是此次盛京官员里的话事人,出行之前,六皇子有言一切听他号令。
可眼下他却这般被人威胁,败下阵来,那杨大人实是看不过眼,喝道:“你放开陈大人,”他一边擡手想要帮陈御史拂开沈陵川的手,一边骂道,“谁知道怀孕是真是假,沈陵川,你也不过是那秦家女身边的一条狗,先前为她做尽恶事,意图谋反,你以为这些事没人、啊——!”
他的手还没碰到沈陵川,便传来一道钻心的剧痛。
只见一道刀光闪过,携带着鲜红的血迹。
杨大人捂着自己的断臂,疼得额角冒汗,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陵川看着他,淡淡道:“立春大典,原是不宜见血的,可你屡次三番耽搁吉时,还对太子妃和皇嗣不敬,想来天神不会怪罪,就当……是血祭了。”
众人看着断了一臂的杨世和,不由得头皮发麻。
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秦姝落淡笑一声,随即顺势道:“来人,杨大人自愿血祭四时之神,此心可感天地。还不将他带下去,好好休养。”
“是。”
秦姝落转身,再不拖泥带水,直接在众人的注视下把火把扔进了燔柴炉。
火焰顿时“噌”地翻滚上涌。
浓烟烈烈,上告天时。
祭天大典照常进行。
三跪九叩、进俎、献礼,一一上演。
秦姝落站在高台之上,平静而又麻木地做着祭祀仪式,从此这荆山的地位便算是坐稳了。
她一垂眸看着这繁荣发展的荆山,心中竟是少见的觉得心安和快乐。
往后就是春耕了,北边的春耕比盛京要晚些,可也等不得多久了。
再过不久,山脚下,半山腰都会种满谷物或是旁的青菜果蔬。
一切都会发展得很好。
很好。
沈陵川将这一切都管理得极为出色。
她想,比起满怀仇恨的她,沈陵川恐怕更适合做这个管理者。
甚至萧沁都比她更有欲望。
呵,秦姝落垂着眼眸,忍不住低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何时她的心气儿竟已消耗殆尽,再也支撑不起任何冲突和费力了。
“祭天大典,上告于天,今秦家女姝落代萧氏第十七代孙萧洵祭天……惟望四时风调雨顺,年年岁岁无灾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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