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传首 他时刻惊惧,怕她碎在怀里。……(2/2)
可她不知道事情怎么还能变得更糟,怎么就到了今天的地步。
褚巍怎么会死,怎么能死?郁贺怎么就这样死了?主子怎么就起不来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什么都想不通,可月台什么都不说。曾经对她最温柔爱护的人,怎么也变得不一样了?到底是怎么了?
星展害怕,她更用力晃着月台,口不择言地指责她,激怒她,想要她给出一点反应。
“你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好吗!为什么这次做不好!为什么偏偏这次做不好!”
“为什么做了万全之策,褚将军还会死!为什么明知奉礼身体不好,还要带他去!”
“说话!说话啊!你哑巴了吗!”
月台被她推倒在地,仍缄默着,垂着头,左脸上狰狞伤口翻开,在月色下纤毫毕现,像具腐烂的尸体。
凉风轻卷起亭中纱幔,拂过星展的眼。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很慌,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惶然中带着心虚,她都说了些什么?
可月台一句话都没说,没有生气,没有训导,她只是默默爬起来,转过身,缓慢离开。
星展张张嘴,茫然无措,她已经后悔了。可月台的反应,叫她不知怎么开口。
夜半,星展坐卧难安,悄悄起身去了月台门前,房中还亮着灯,月台也没睡。
她犹豫半晌,没敲门,摸到了月台窗下。
小窗虚掩着,泄出一线颤动烛光。
星展总和月台腻在一起,她知道靠窗有一席小案,月台常常在此看书写字。
她靠墙蹲下来,抱腿坐着,小声试探道:“月台,你睡了吗?”
房内没有回应。
星展稍稍提了提声音:“月台,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你。”
话落,房内“咚”一声,似是什么东西倒了。
星展听到动静,耳朵竖起来,但月台还是没开口,和黄昏时一样沉默。星展鼓鼓嘴巴,悄声说:“月台,你怎么也学胡狗儿,总是不理人呢?”
“我跟你道歉,我错了,我不该凶你的。可是你总是不说话,什么都不说,难道事情原委你只说给主子一个人听吗?我不配听?”
说到这,她又不忿起来:“我怎么不能听?我也能帮忙,前段时间都是我来回南北通联。以前在北朔,我也常常去南雍送信呀,你又小看我。”
月台还是不说话,星展的心提起来:“月台,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她等了会,只有一片寂静。
星展叹了口气,脑袋歪在膝头,圆眼忧愁地垂着,声音低了些:“月台,我前几日请太医做了修复伤疤的药,她们太忙,过几天就做好了。别担心你的脸,定能恢复如初的。”
“你是不是怕主子怪你?主子又不像我脾气急,她不会怪你。当年孟家的事,她连泽卿都没责备过。你别怕,她不会恼你的。”
“月台,别生我的气了。”
“我真的错了……”
这些天长信宫人人都夜不能寐,星展也熬了三天。这会夜色轻柔,虫鸣唧唧,她说着说着,抱着自己睡着了。歪在小窗下,她竟睡得又香又沉。
翌日鸡鸣嘹亮,星展惊醒。她懵然揉揉眼睛,左右看看,才回忆起昨夜的事。
“怎么在这睡着了?”
星展站起来,伸了伸酸痛的四肢,噘了噘嘴,有些委屈。
月台不知道她睡在外面吗?若是以前,她就算面上生气,也还是会照顾她,把她抱进屋子里。
星展立刻就想推开窗跳进去,又想起月台因此训过她,她的手又收回来,规规矩矩地去敲门。
无人应。
“月台?”
“还没起吗?”
“月台?你说句话呀?”
“月台?”
“月台!”
那股子恐慌感不知怎的,又爬上来。星展敲门的动作愈急,她等不得了,直接用肩撞开了门。
门未拴上,星展冲劲太大,收不住直接跌进了屋子,倒在地上。
正对着一扇小窗,一席小案,一道身影。
清晨沉寂。
突然。
一声凄厉如折翅孤雁的哀嚎划破长空,听者皆战栗心惊,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是长信宫。
星展涕泗横流,四肢并用地惊恐后退,嘴唇哆嗦着,像个被吓坏的孩子。
可这一回,再也没有人温柔坚定地抱住她,让她依靠躲避。
总支撑在她头上的那一片天,塌了。
“……月台……月台……”
她终于能发出声音,却仍不敢靠近,只一声声地唤着,惶惶惊颤。
无人应她。
那具尸体僵硬扭曲,头足相就,口鼻涌出的大片血迹凝成黑块,挂在身上。
这是牵机之毒,月台教过她的。
服毒者腹中剧痛,全身发硬,窒息抽搐而亡,死状蜷缩狰狞如牵机状。
一生都妥帖体面的人,竟死得这样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