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宫(十二)(1/2)
无宫(十二)
小殿内昏暗一片,将门抵开时,殿外的光亮泄入殿内,照得一寸清亮。
殿内陈设平常,与一般宫室别无一二,只是踏入殿内一霎,一股异香飘入鼻尖,味道极淡,但又不易叫人忽视。
点下殿内的灯烛后,方能见清所有。
李溪之朝四处转了转,并未发现什么,就是这殿室太过于干净了些,像是有人居住,可又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
只是单纯的打扫。
走了一圈,也没寻见那异香的来源,若说是哪处放了什么香袋,但这味道又太过于匀散了些。
这座小殿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主要的就是一张榻一张桌一张椅,其余的都是些小摆件,不过最特别的就是榻右侧的书柜。
这书柜极高,上面摆满了书简,竹黄色的木简整齐叠放在隔板上,瞧着那样式已经是很早之前的老物件了,但没有落下一丝灰,也没有被虫蛀过的痕迹。
李溪之有些好奇,拿了一卷捧在手上。
摊开后,竹简上镌刻着的字体极其特别,不似汉字,更类似于一种抽象化的表述。
顾牵白低头掠了一眼,“这是北疆一带特有的文字,是夷文,平国之物。”
他也抽了一卷摊在手上,发现简上的文字也是夷文,再拿出第三卷、第四卷……皆是如此。
“全是夷文,”李溪之略有疑色,“你知道这里以前是给谁住的吗?”
顾牵白:“妃嫔。”
李溪之:“所有吗?妃子不应该都是住在后宫的么?”
顾牵白垂眸沉思片刻:“先皇曾纳一女子入宫为妃,正是平国派来和亲的三公主赫连悦,不过前朝当时国力鼎盛,平国式微,不得已又遣来五皇子赫连璧做质子。仅是如此,先皇将派来和亲的一众人包括公主皇子在内,皆送入无宫,没有谕令不得召见。”
他停了片刻,又道:“葵酉七十八年春,公主诞下一子。八十二年春,无宫失火,无一人生还。”
这些都是罗国史上记载的卷宗,顾牵白记得很牢,只是有些地方仍有疑惑。
方才在外见到墙上的痕迹时他就已经有了猜测,况且无宫这般规模浩大的宫殿,一时失火竟会烧死所有人。
这火来得紧,竟无一人逃脱。
可安华殿内出现的这几人,倒又像是前朝之人。
“刘妃是不是就是那个公主?她说找不见弟弟了,说明是赫连璧死在火里,但她活下来了,可别人都不知道,还有那个阿芙,那个被刘妃砍死的男人,是不是都是无宫失火后幸存下来的人?”李溪之猜测。
顾牵白轻抿薄唇,“应是如此。”
这些竹简就是再盯下去也看不出什么花来,李溪之转了个身,又翻了一遍这间殿室,在那床榻的后帘处,她忽而闻见一道极其浓烈的香气,还是那股异香,只不过此刻不知为何嗅觉特别灵敏,将她引了过去。
“好浓的味道,你闻见了么?”
她掀开床帘,就看见那被移栽在殿墙处的藤蔓此时正攀附在后墙上,地上的木板被人撬开,埋下深土,那藤的根没在里面,牢牢扎在底部。
这后帘处才算是别有洞天。
数不清的藤蔓从土壤中爬出,攀在一切尽可能攀附的地方,绽出一朵又一朵色泽鲜艳的娇花。
“原来在这。”
李溪之此刻还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顾牵白跟在她身后,听她问自己可有闻见什么浓烈的味道时就有些困惑,殿内虽有异香,但却不显,怎会浓烈?
顾牵白问了一句:“你闻见什么味了?”
她却没答,直接绕到帘后扯开那些遮掩的纱帘。
“阿之?”
李溪之忽道:“为什么这里的气味那么浓?明明在外面的时候一点味道都没有。”
顾牵白又唤了一声:“阿之?”
李溪之静了静,道:“好安静啊。”
顾牵白猝然擡眼,上前拉住她的手,见她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他松了口气,将人往自己身上靠了些,笑道:“无事。”
李溪之身子微微一颤,她缓缓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惊愕。
“你,”她犹豫半刻,吐出一句:“再说一次。”
顾牵白:“阿之,你是不是听不见了?”
好安静。
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李溪之挣扎许久,试图用耳朵能听见一点声音来,可一切徒劳,她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事实。
“顾牵白,我好像真的听不见了。”
意识到是这花有问题,二人即刻出了殿门,将门闭合,李溪之憋着气,到了门外才敢大口呼吸。
她觉得是这花让她听不见的。
顾牵白眸色一沉,对她说了一句,便走向井口处。
那口型是“等我”二字。
李溪之去了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便坐在那石凳上静等着,顺便缓解鼻中挥之不去的浓郁花香。
只是手上被刺伤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攥着手腕,尝试以痛治痛,效果却不是很明显,疼痛已然遍袭至全身各处,钻进骨髓之中,她疼得脸色发白,额间渗出一层密密的冷汗来。
确保不让顾牵白分心,李溪之强忍着痛,唇都快被咬破,半个身子弯在桌前,快要蜷成一团。
井口旁,阿芙死死瞪着眼前来人,嘴里的破布叫她不能言,可眼神又说明了一切。
顾牵白冷扫了一眼,将那团布丢在地上,沉声道:“解药在何处?”
阿芙啐了一口,又哈哈大笑起来。
“被刺伤了吧!中了暹花毒,五感尽失,活不久的!”
“你们都该去死!”
“去死!”
顾牵白扼住她的下巴,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清润的嗓音里却透着一股极淡的冷意。
“你怕死,对么?”
阿芙冷笑:“怎么,你能杀我?杀我啊!”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只感觉攥在她下巴的手指顿时收紧了力,依稀传来骨骼“嘎吱嘎吱”的响声。
“你是赫连悦身边的人,没死在火里,茍延残喘到现在,用了不少求生的法子吧?”
“我猜猜,装疯、求饶、讨好、卖主……这些你应当都t试过。”
“你若真的想死,我便将你扔进这口水井之中,去陪你的主子可好?”
顾牵白的话像是扎进了阿芙的心窝,他嫌恶地收回手,坐在地上被捆住的女人疯狂嘶叫着以示自己的愤怒。
可这又恰恰说明,他说的话,是真的。
阿芙被麻绳束缚着,整个人却都在打颤,她急急摇头,似要撇清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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