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2)
沉沉地压向他们。
那张被撕碎的调动申请书也沉沉压向陈汐。
她沉默着喝完一杯酒,开口问,“宇宁,没遇到我之前,你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白宇宁想了想,说道,“上班给人看病,下班回家看医学书,偶尔跟朋友出去吃个饭,周末回我爸妈那。”
他笑笑,“遇到你之后,做的好像还是这些事。”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
“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陈汐轻声问,“哪里不一样?”
白宇宁也擡头看向窗外的夜空,轻轻笑了笑。
“就是做什么都变得有意义了,跟你一起吃饭,饭变得更好吃了。”
“一块遛弯,就算不说什么话,走路也会变得有意思”
“上班的时候想着下班能见到你,这一天再忙都觉得是有盼头的,你在客厅走来走去,我在书房学习也不觉得枯燥了。”
“再忙再累,只要想到是为我们两个人的将来,身上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说着说着,唇角的笑渐渐变得苦涩。
“陈汐……”
他忽然看向陈汐。
陈汐,“嗯……”
她在黑暗中应声转过头来,眼睛微微湿润。
白宇宁,“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陈汐摇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宇宁的脸颊。
“不是的,宇宁,我对你,跟你对我是一样的……”
白宇宁却仍笑得苦涩。
“可是你不想跟我去北京,你是不是……还没想过我们的将来?”
陈汐难过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能没想过呢。
她只是没想过要放弃自己的一切,才能和他有一个将来。
“不是这样的,宇宁。”
陈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语塞片刻才继续说,“我知道你很辛苦,遇见我之后,你一直想要更拼更累更往前冲,让我以后过得无忧无虑。”
“你设想过很多美好,我们以后要儿女双全,生活在北京,过着别人过不上的日子。”
她握住白宇宁的手,贪恋着他掌心那一点温暖。
“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好,你倾尽全力想给我幸福的生活。”
“你承诺给我的一字一句,都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做到。”
陈汐长长叹了口气,“可是宇宁,去北京也好,儿女双全也好,那些都是你理想中的幸福。”
“我从没想过离开敦煌,离开我的亲人和朋友,我甚至并不喜欢孩子,也不觉得儿女双全是什么幸福的事……”
她垂下眼睛,淡声说,“你知道的,我就是个粗人,命里福分薄。”
“我就喜欢修修车,骑着摩托在熟悉的街上兜风,对我而言就是最美好的日子。”
她重新靠回椅背上,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静静牵着手,隔着一个小茶桌,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陈汐忽然想起白宇宁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是一支香奈儿口红。
那是陈汐平生第一支口红。
为了不让白宇宁失望,她硬着头皮用了几次。
每次对着镜子涂完口红,她都觉得自己看上去怪怪的。
回忆开了个头,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脑海。
她想起,两个人第一次旅游去的是重庆。
白宇宁做了个时间表,带着陈汐把重庆有名的景点和网红打卡地逛了个遍。
陈汐却只想睡到自然醒,找个老街随意逛逛,饿了就去吃一顿藏在居民楼下的老火锅。
白宇宁几年前装修这套房子时,就已经考虑婚后生儿育女的问题,把次卧的墙刷成了温馨的糖果色,还买了高低床。
可陈汐看到这间儿童房,心里第一反应却是个笼子。
关的不是他们的小孩,是她以后的人生。
可热恋中的人,往往都被荷尔蒙迷了心窍,就像逛庙会时白宇宁买给她的冰糖葫芦。
她举在手里,笑得甜蜜,只看得到那层晶莹剔透的糖衣,看不到糖衣
陈汐忽然就意识到,他们一直都在努力走进彼此的世界,却从没有真的走进去过。
因为他们喜欢的是截然相反的世界。
即使没有北京这个问题,陈汐早晚也会明白这道天堑的存在。
在被他的爱抹杀掉全部自我之前,陈汐迟早会幡然醒悟。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凌晨一点,陈汐终于松开手,慢慢站起身来。
“去北京吧……”
她低头对白宇宁说,“不去你会一辈子后悔。”
说完,她朝外面走去。
走到门厅处,弯腰换鞋,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白宇宁扑上来,从身后死死抱住了陈汐。
两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吻在一起的,白宇宁从没这么疯狂过。
陈汐被他推在墙上,嘴唇被他的牙齿撞破,鞋柜上的杂物和钥匙被撞得散落一地。
陈汐渐渐从被动变成了热烈的回应。
就像她小时候无数次追赶落日,在阳光沉入沙山的最后时刻,她疯狂地追逐,告别。
她转过身趴在墙上,腰线下塌,臀部擡起,给他一个无比放浪的姿势。
她知道白宇宁其实更喜欢她仰面躺在床上,带着点羞涩,乖乖打开身体的样子。
可她其实更喜欢刺激和力量。
她今晚只迎合自己。
白宇宁看懂了陈汐的身体语言,从后面粗暴地回应了她。
两个人明明已经近到没有距离。
白宇宁却忽然觉得怀中的女人像匹桀骜的野马,他即使用尽全身力气也是无法将她驯服的。
他忽然觉得好累。
他疯狂撞着陈汐,嘴里沙哑低喃。
“我不去北京,我哪都不去。”
陈汐摇着头,脑海里忽然闪过秦烈那句话。
“没必要谁为了谁就要搭上一辈子……”
她此刻无比理解这句话了。
白宇宁如果留下,就是为她搭上了一辈子。
这样沉重的关系,她怎么负担得起?
陈汐眼泪横流,无声回应着他的撞击。
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