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黑桃K(2/2)
“我这边也是,牌烂的要死,也摸不到有用的。手气也忒差!岑铭你这牌洗的不行。”
岑铭起身在桌子中央的牌堆里随手翻了几层,唐森晓扫过场上捏牌最多的裴今澜,“今澜哥,你还不出啊?你那跟谷垛似的,满场就等你喂了。”
时纯这才注意到,裴今澜叠在一起的牌张厚厚一摞,似乎一张都没出。
他没有整牌的习惯,这么放着也没办法根据排布猜牌。
她正想着,就看到裴今澜朝随机似的从里头抽了一张。
“方块3啊。”
有人叫牌,时纯捏着2想了一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直接出掉了!
紧接着四个4就下来了,喝彩声还没结束,有人怼下来两大王。
新的一轮重新开始,又是一个5。
没人要,正当所有人以为裴今澜又要过,他突然拨出来最顶上四张,捏在一起丢在牌堆里,“四个六。”
“原来在你这里!我就说怎么老是等不到。”
时纯只剩下一张K了,要么时来运转,要么就等死。
眼看着又一圈转下来,还有一对小王,两对大王没下来,裴今澜又怼下来三个K带1。
时纯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牌,心里哇凉。
阿荷立刻朝她眨眼,兴冲冲摔下四个2,最后一搏。
唏嘘声里,阿荷正准备出完最后一张,唐森晓突然起身,哗啦一下,抛出两张小王,“啊啊啊你们逼我的!”
很好,这一局的数额也翻了六七倍。
岑铭随意丢了个小牌,下家出牌的程三瑞悠闲地抛出自己倒数第二张牌——全场最后一张“梅花2”。
时纯看了眼阿荷,阿荷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输大发了。”
虽然不是真的下注,但光看看这数字就觉得不甘心。
该死的好胜心。
时纯下意识端起杯子抿了口温水,目光扫过大家几乎都只剩下一两张的牌面,然后停在了裴今澜面前。
轮到裴今澜出牌,他那会已经出了三个K,剩下的估计也都是大牌。
会出什么呢?
随着两张牌从裴今澜手指尖落下,岑铭忍不住站了起来。
拍桌声层层叠叠响起,唐森晓看清牌面是两个小王,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今澜哥你故意的吧?攒这么多王炸就为了翻倍坑我们?”
“太狠了吧,一点生路都不给兄弟留。”
有胆子大的趁机应和,时纯心里也在腹诽,心真脏啊。
突然就见他扭头看了眼自己。
“想不想赢?”他眼睛好像在说。
时纯莫名觉得有点刺激,她捏起旁边的栗子咬了一口,眨眨眼。
裴今澜见状,就笑着继续摸了一张新牌回来,然后准备继续出牌。
所有人都紧盯着他,裴今澜看都没看新牌,直接扔了眼前那摞旧牌最上面的那张。
“黑桃K。”
时纯眨眨眼,不可置信看他。
既然有四个K,为什么要拆开出?
场上打到现在,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什么牌,基本都是明明白白,谁都知道时纯就等着这张。
程三瑞看明白了,丢下手里废牌笑了起来,有点不爽道:“公开作弊啊?不地道。”
一圈人终于明白过来,感情这一轮打的这么艰难全是裴今澜在耍手段。
“被耍了,心脏疼。”
“好难过,不开心,要今澜哥珍藏的那瓶45年的罗曼尼·康帝才能痛快。”
“今澜哥你偏心啊!光顾着嫂子,不管我们死活。”某位堂弟故意调侃。
岑铭也不干了,“不算不算,再来一局!”
时纯忍不住笑了起来,见裴今澜一脸淡定地拉开椅子,视线扫过,正好看到被他起身带起的风掀起一角的那两张牌,是两个大王。
所以他搞这些小动作,全都是在给她铺路?为了逗她开心啊?
时纯暗暗有点不好意思,兼之心虚。
嗯……他确实没作弊。
只是殚精竭虑,先她后己罢了。
傻。
就算是雪中送炭,要做及时雨,怎么会用这么笨的办法?
时纯故意去看裴今澜,裴今澜面不改色地垂眼看她。
回想起来,他好像一直都看着她,只要她找他,他的视线好像总在她的身上。
想说点什么,时纯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裴今澜转身去接过大衣,在众人的目光里走向自己,扫过桌上那张牌,朝着她重复问了一遍,“我的黑桃K,你要不要?”
嗯?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时纯下意识看向程三瑞,程三瑞也在看着她笑。
她想起来了,某一年自己生日,也是在牌桌上。
那时候她跟着叶梁止,正忙着处理信托基金的事情,生日前一天被岑铭他们拉着通了个宵,第二天一大早离开的时候,程三瑞将她挡在楼梯口,做任务似的送她一张黑桃K的定制卡牌。
那张牌现在还在她的账目盒子里,和某玫瑰发卡,还有一本香谱躺在一起。
她当时只觉得他们这帮人送礼物送的谨慎小心,还蛮有仪式感,于是随口打趣说,“Kg还是KO?”
既然是祝福,是希望她事业有成,还是永远赢下去,无往而不利?
那时候她跟程三瑞远没有现在这么熟稔,可他却拖着嗓音笑了句:
“是开心。”
——时纯,希望你以后都能像刚刚在牌桌上那样,输赢随分,得失不应心。
看着程三瑞欣慰的眼神,再看着裴今澜此时重新捏在手里的卡牌,她突然明白。
原来,那三个字,是他借程三瑞的口递给她的。
哪怕已经分开。
他也希望,不打扰,希望她,会开心。
“要不要?”
时纯抿着唇笑,回头问阿荷,“想不想赢?”
阿荷摸不着头脑地点了点头。
时纯就调出自己最后一张红桃A。
她摆在裴今澜面前,擡手收了他那张牌。
“要。”
顿了一下,她仰头看他说,“我全都要。”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酒气弥漫。
无边的热闹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
裴今澜立在地毯上笑着,寂静里突然出声,“走不走?”
时纯手里捏着那把钥匙,仰头看他,“外面好冷的。”
裴今澜旁若无人地叹了口气,一眼就认出时纯的外套,亲自拿了过来替她披在身上。
他像是再也隐忍不了,众目睽睽之下,裴今澜俯身去牵她的手指,带着人直接离开了座位。
“啊……他们……”阿荷越看越不对劲。
对面女明星一脸惊讶问身边的男人,“他们就这么走了?”
某沾亲带故的年轻人还在纠结刚刚那一局的成败,“赢这么多!都不要啦?”
程三瑞笑着抿了口茶,比收到价值连城的礼物还欣慰。
岑铭用筹码丢那位没眼色的,“瞎了啊。今天这局算裴大公子请,大过年的买糖吃呗!”就当是添添喜气。
屋子里重新热络起来,笑声顺着高门大户,大红灯笼延绵至小阁楼上。
簌簌的雪落满屋,时纯趁裴今澜不注意,捏了一捧雪砸他后背。
裴今澜回头看她,佯装弯下腰去抓雪报复,见她又凑近过来,却将人紧紧地揽进了怀里。
“手冷不冷?”
“你给我暖暖。”
“老实一点。”
“我就喜欢这样。”
时纯钻进裴今澜的大衣里,裴今澜满目宠溺地由着她胡闹。
树梢上有鸦雀惊起,雪子落在头顶,裴今澜下意识擡手去帮时纯挡,时纯却突然钻了出去。
四面相对,时纯看着裴今澜的头顶,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算不算,携手白头?”
裴今澜赶紧帮她清理发丝上的雪,语气有些责怪说,“胡闹。”
时纯含着笑随他往前走,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指问,“还记得你以前祝我什么吗?”
“什么?”
“你说,祝我瓜瓞绵绵,尔昌尔炽,朝朝暮暮,岁时安康。”
“嗯?”
“澜哥。这次祝我们吧。”
裴今澜停下脚步。
时纯眼底清澈,看到旁边有根树枝,十指交握,就着他的手,以此代笔在雪地里一笔一划的写。
——祝裴今澜和时纯
——朝朝暮暮,岁时安康。
夜幕深处,万家灯火。
两道身影肩并着肩,一路同行。
如果他们回头,就会看到身后两串脚印交叠缠绵着,一深一浅,一大一小,在雪色笼罩的洁白世界里,带着滚烫的温存,一直延伸到夜色尽头,恰如永不消逝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