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回家(2/2)
裴今澜其实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却也是个对生活没什么情调的人,他们之间连个像样的仪式感的节日都没过过,但如论如何,该有的礼物,他都会精心准备,然后让人悄悄藏在她看不到地方,然后在某个意想不到的瞬间,突然发现。
很惊喜。
就像他总是会突然出现一样。
印象中,裴今澜似乎并不重酒色,财帛权力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证明自己的手段,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她偶尔做点家常的事情,他也会凑上来十分感兴趣的模样,明明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可得知她想要,临阵磨刀也会帮她做的圆圆满满。
爱面子,很好胜,偶尔会耍点小脾气,却也是给过她许多完美体验的裴先生。
时纯想的入神,连裴今澜什么时候进屋都没发觉。
直到卧室房门被人轻轻扣响,她回过头,裴今澜方才道:“久等。”
他一身风霜进来,身上的凉意扑了走到门口的时纯一脸。
她着急给他去拿衣服,却不料脚下一踉跄,整个人都因为鞋子的关系崴到一边,裴今澜本能地丢开手里的塑料袋扶她,两个人重心不稳,纠缠在一起,结果便一起跌落在了厚重的地毯上。
一指宽的距离,两个人都有些狼狈,各自保持着姿势,谁也没动。
裴今澜手掌还搭在她的手臂上,“摔疼了没?”
时纯摇头,也觉得这样面对面躺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你的腿?”时纯想到刚刚自己倒下时候撞过去的重量,不得不去在意。
裴今澜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她见过他疼痛难忍的模样,看脸上的苍白也知道必然是赶回来的途中出了波折,不然他这一路不会走得这么艰难,以至于这么久都回来。
裴今澜凑近了点,手指扫过她的发梢,不知不觉就将她揽近了点。
“别担心。老毛病了。没关系的。”
“活该。”时纯有些生气,可视线对上他莹润有泽的眼睛,又忍不住鼻子发酸,“怎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说到这里,裴今澜就着时纯的脸颊,轻轻地蹭了她一下,“以后我听话。”
他察觉时纯脸上还有些冰冷,连忙起身把时纯扶起来。
裴今澜走到旁边提起丢在一旁的袋子,时纯看到里面全是瓜果蔬菜,还有米面粮油,正想询问,就听到他说:“买了点食材,刚回来给你做碗接风面。”
他匆忙进了厨房,时纯却突然想到某一年她回国,是金卓岸和苏垚垚来接她。
当时她以为是他们俩交往,所以金卓岸才会不情不愿地去招待她,选的还是人流量最大的一家家常面馆。
后来听苏垚垚说起,她才知道原来那一回,是金卓岸主动请缨,接风洗尘也是他主动提议,就连那家面馆也是提前好几天就物色好,图的就是北地风俗。
“老一辈的人都说,吃碗面,条条顺。吃了这一碗,这一年都会顺顺当当,诸事如意。”
想起当初金卓岸刻意说的这句话,时纯走到厨房门口,去观察裴今澜的行动。
此时,他正在切菜,红色黄色的细丝落在掌下,她竟然从不知道裴今澜的刀功竟然这么好,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寻常爱好,也不至于熟练到这种程度。
时纯心想着,便知道是他小时候练就的功夫。
关于裴今澜的幼年,她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就连岑铭认识他最久,也只是在裴今澜高中毕业进入国家队之后,才慢慢熟络起来,他的过去就像一段湿漆黑的夜路,这条路上没有一盏灯,只他一人。
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家人呢?
为了钱,故意去养废一个孩子。
为了钱,把一个天才丢在佛龛下不闻不问。
为了钱,抛下良心杳无音信。
时纯偶尔也会想,他们对裴今澜,有没有过一丝丝真心和不忍。
这么好的人,哪怕在恶意里长大,也没有失去初心。哪怕被人夺走了一切,在泥泞里打滚,也依旧灿烂阳光,在赛场上游刃有余。
他一直都还是那个少年,所以身边才围拥着那么多的兄弟,朋友,崇拜者,和下属。
爱的确是无价之宝,却也并非昂贵无极。
为什么不可以给他分一点。
裴家的人是,金家夫妇也是。
裴今澜想要的,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一团烟火,一桌团圆而已。
锅底烧糊的味道刺入鼻腔,时纯猛地擡头,就看到裴今澜手里握着锅铲,可眼睛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在看自己,就连锅里的菜烧糊了都没有发觉。
她又急又好笑,扯开他关了开关,盖上锅盖。
“想什么呢?”时纯仰着头,有点教训他的意味,“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头顶的灯光被俯身而下的身影挡住,时纯感觉嘴角温热,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裴今澜的声音是凉的,又薄又轻,在她耳畔问她,“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时纯也问了自己一遍。
裴今澜笑着说,“你刚刚,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吃掉我。”
时纯微微红脸,“你瞎想什么?我只是想到——”
更为直接的亲吻落了下来,像是积蓄已久的热浪,卷着浪花滚滚而来,铺天盖地,吞噬海岸线。
他伸手揽着她的腰,一点点品尝,一寸寸靠近,询问她,也试探她。
“阿纯。”
“可以吗?”
时纯忘记了拒绝,也忘记回答。
静默几秒,更为浓重的气息碾压下来。
他动作很慢,也很重,一点点触碰她,像是在寻找她的界限,蓦地,他弯腰揽住她的膝弯,时纯双手交叠在他的后颈,再落地就已经回到了他的卧室。
时纯有点紧张。
其实她知道裴今澜不是那个意思,但她确实还没想好,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而且……她心里还是希望,他们的重逢可以是圆圆满满,毫无瑕疵的,在任何事情上。
“你站在那,我会分心。”
裴今澜胸口微微起伏,时纯微微擡眼,很明显看到他极力控制着某种情绪,手指却很诚实地捏过她的耳垂说,“听话。房间里等着,好了我过来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