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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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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都说新婚燕尔。

祝云雀从前对这个词全然没概念,也是当晚,她才终于切身体会。

首当其冲的,就是陆让尘这人,是真言出必行。

他说让她见识见识自己有多强,就真让她见识,各种花样,地方,最后还是祝云雀吃不消,服了软,陆让尘才见好就收。

但话说回来。

陆让尘也的确舍不得她疼,更舍不得她哭,更想着和她的生活才开始,犯不着那么急得慌。

于是事后,他把祝云雀抱进浴室后冲了个澡,帮她吹干头发。

帝都夏夜不似南城那般闷热泛潮。

两人就这么躺在一个被窝里,祝云雀枕着陆让尘的胳膊,躺在他的臂弯,被他搂得很紧。

这还是八以来,她第一次感觉这么踏实。

只是这男人的心跳声始终在她耳边骚动着,强而有力,过了好久,她睡意还是没来,索性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就着一点清冷月光,专注地盯着他看。

盯着盯着。

陆让尘也精神了。

黯淡夜色下,男人低眸睨着她懒笑,“这么有精神,还没折腾够是吧。”

祝云雀纤瘦的指尖在他高耸的鼻尖上顺着线条滑下,说,“我在想明天。”

陆让尘嗯了声,声音温柔,“明天怎么。”

祝云雀顿了下,实话实说,“怕你明天回不来。”

她表情莫名正经,“再被人关起来。”

挺不吉利的话。

陆让尘直接啧了声,“瞎说什么呢。”

祝云雀眨巴着剔透水润的眼睛看他,没几秒笑出声,皮得要命。

作为惩罚,陆让尘干脆攥住她的手,直朝自己衣摆

之前俩人坦诚相对,祝云雀哪儿没摸过,可陆让尘还是让她摸,强迫她似的,让感受他劲瘦有力的腹肌和男性力量。

掌心和柔韧的皮肤贴合着。

祝云雀轻轻咽嗓。

陆让尘冲她挑眉,“你当我这些年吃白饭的?”

“……你练过?”

“你说呢?”

“天天泡健身房,也就这段时间因为你偷懒没去。”

陆让尘哼笑,“不然能比八年前花样多那么多?早累着了。”

“……”

虽然这话有黄色废料的嫌疑。

但确实,陆让尘比八年前耐力好,即便他从前就蛮厉害的。

想到这,祝云雀忍不住气他说,“嗯,搞不好就是和哪个姑娘练出来的。”

说完还故意一扭身,拿后脑勺和屁股对着他。

陆让尘上了她的套,气笑了,顺势不老实起来,手往上拿捏她,祝云雀咬唇轻哼两声,没辙了转头瞪他。

这一眼瞪得陆让尘熄了火。

他懒勾起嘴角,捏起她的下巴尖,凑上去亲她的嘴巴。

“我倒是想跟那姑娘练。”

“可那姑娘在国外也不搭理我啊。”

屋里开着空调和净化器。

淡淡的香薰气息荡在空气里,浅浅弥漫,吻声潺潺。

不知道亲了多久,祝云雀气息吞咽着把他推开,生怕大半夜的再起一次火。

她是真受不了的。

陆让尘也没那么混账。

他这姑娘身子骨弱,大晚上陪他折腾那么久已经够尽兴了,他总要让她喘口气。

于是把她抱紧些,哄她,“睡吧,早点睡,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祝云雀哪听得进去。

当下这种感觉之于她,就相当于高考结束后等待成绩公布的前一天。

思来想去,她说,“陆让尘,你明天带我一起去吧。”

陆让尘眉梢轻拧,低眸看她,“你确定?”

“……确定。”

祝云雀像是酝酿好一阵,半仰着脸鼓起勇气看他说,“电话里不也说了,阿姨最近在照顾老人家,我跟你去了,还能见到她。”

她说的那通电话,就是吃饭那会儿陆让尘接的那个。

很多时候陆让尘都佩服这姑娘的听力,明明对面的说话声没多大,她却还是能听见。

陆让尘笑了下,说,“弄了半天你在这琢磨这个呢。”

他挑挑眉,“敢情买的那些礼物,都是给她买的?”

什么丝巾,中式糕点,燕窝,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喜欢的。

祝云雀睫毛垂了垂,好几秒才说,“可我总要见她一面的,不是么?”

“嗯,是该见的。”

陆让尘说,“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主动,还这么快。”

说着,他轻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但你想好了,她可能不原谅你,也不会同意我们的事,即便这样也没关系?”

不是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祝云雀很坦然地摇头,“我知道,没关系。”

她擡眸看陆让尘,“我只是想代替我母亲,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那一刻。

两人目光赤诚地交融着。

所有想说的话,都在彼此长驱直入的眼神里。

静默须臾。

陆让尘轻点着头,说了句行。

蓦地,又擡手摸了摸她软嫩的脸颊,说,“但我希望你明白,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

“……”

眸底氤氲起潮气。

祝云雀稍稍偏头,半张脸嵌在他掌心里,嗓音轻而沙地说,“嗯,都听你的。”

那晚,两人相拥而眠。

本以为会懒睡到日上三竿,不料俩人像是都有默契似的,不到九点就都醒了。

大抵是心中有事,不好安生,两人没耽搁太久,就收拾去了三环外的程家老宅。

祝云雀穿的是陆让尘昨天给他选的那套衣服。

缎白色的吊带裙,配着米色的针织外搭,清冷温柔又乖顺。

陆让尘不知道,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讨人喜欢些,祝云雀连妆容都比往常精致了三分。

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心中积攒已久的忐忑和紧绷。

还是陆让尘察觉她的微妙情绪,趁着红绿灯的时候,紧紧攥住她的手,语气混不吝地宽慰说,“怕什么,大不了和他们不来往就是。”

他说这话时,眼神煞有介事的,还真不像在开玩笑,“到时候逢年过节,我回去和他们碰一面,你带着崽子在附近酒店将就两天,然后我们就回家去。”

“……”

祝云雀都无语了。

她几分好笑地说,“谁要给你生崽子了。”

陆让尘挑眉,“还嘴硬是吧,是谁昨晚上跟我撒娇,说不让我戴的?”

虽然但是,陆让尘还是坚持戴了。

他知道这姑娘只是在嘴炮,在招惹他,他呢,也根本舍不得她吃药。

可祝云雀晚上放肆白天端庄,他就免不了要挤兑她两句。

的确被他这样么一说,祝云雀闭嘴了。

她扭头望向车窗外,没一会儿还把耳机戴上了。

好像嫌他烦,故意不和他说话似的。

其实呢,只有祝云雀心里明白,她紧张,需要一点音乐来转移注意力。

好在没多久,程家老宅就到了。

祝云雀也可以“死”得痛快些。

甚至,她已经做好,被程家人扫地出门的准备。

但生活不是戏剧。

没有那么多的抓马情节。

程家怎么说都是在帝都有头有脸的富室大家,根本不屑做那么损人脸面的事,一早知道陆让尘会带着祝云雀过来,连出来迎接的阿姨都是笑脸相迎的。

阿姨一年半载的也和陆让尘见上一面,阿让阿让的叫着亲切,至于祝云雀,她则恭敬地称呼一声祝小姐,明显已经打点妥帖。

甚至阿姨还接过两人手中的礼物,带两人进门。

换鞋的时候,祝云雀看了陆让尘一眼,陆让尘递给她一个明显安心的眼神,捏了捏她的手。

偌大的三层别墅,即便再奢华,也透着空旷而冷清的气氛。

视线在周遭逡巡还不到一圈,楼上就传来脚步声。

祝云雀下意识擡头望去,然后,就看到阔别八年多没有见面的程丽茹。

还是那样优雅贵气与年轻,不同的是,她再看祝云雀时的眼神,不再是当年的温柔和善。

心口微微发皱。

一腔压抑许久的紧促干,从心底往外涌现。

祝云雀喉咙突然干涩,来没来得及开口,陆让尘就开腔了,说,“爷爷呢?”

“三楼休息呢。”

程丽茹没什么表情地下楼,语气听不出咸淡,“这会儿还没睡。”

“行。”

陆让尘也同样语气,自自然然,又扭头看祝云雀,落落大方道,“你想不想跟我上去?”

祝云雀思绪断了一秒,又接上,擡眸看他说,“我可以么。”

“不可以。”

还没等陆让尘开口,程丽茹就打断她。

她正眼看祝云雀,威慑又排斥,说,“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好,你们两个偷偷领证已经够让人生气了,还是别上去给他添堵的好。”

挺犀利的言辞。

是祝云雀从未听过的语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恍惚,恍惚于,她曾经认识过的程丽茹,到底是怎样的。

只是这样的想法还没持续几秒,就被陆让尘打断。

比起她,已经长成男人的陆让尘完全不吃这套。

他轻笑了声,说,“怎么就是偷偷,怎么就添堵了,您当初跟商叔领证不也没跟我说,我拦着了么。”

应该是平时母子间关系不错。

以至于这瞬间,程丽茹脸色登时一变,像是懊恼,又好似端着的情绪被拆穿。

总之,她没什么好气,厉色道,“你到底上不上去,不上去就给我走。”

陆让尘可太了解她了。

就这语气,多半是没什么大事儿,顶多怄几天气就好了。

闷出一嗓子笑,陆让尘吊儿郎当道,“上去也行,你别欺负我媳妇。”

“媳妇”俩字,一下便把程丽茹的心火点着。

女人脸色僵着,刚要动怒,就见祝云雀捏了下陆让尘的手,给他使了个眼神。

也是奇了。

就陆让尘那桀骜不驯的破烂脾气,搁谁眼前都是难解的题。

唯独在祝云雀这儿。

她都不用说一句话,陆让尘就能听她的。

“……”

程丽茹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几分。

可饶是如此,祝云雀也没有任何退缩的意味,像是慢慢镇定下来,她轻声对陆让尘说,“你上去,我没关系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

陆让尘也没什么好拦在中间。

他也想好了。

左右三楼这么近,楼下要是真吵起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下楼带祝云雀走就是。

不过应该是多虑的。

程丽茹那人,虽然有时候脾气大,但该有的教养,始终是有的。

就算再怎样,也不至于搞得太难看。

心里也算把各种后果都想了,陆让尘稍稍释然,轻点了下头,说,“行,那你们慢慢聊。”

说完又擡头,看向程丽茹。

母子两人神色各异地对视一秒,陆让尘转身上了楼。

他一走,楼下客厅的气氛似乎更微妙了。

祝云雀唇瓣轻动,想说什么,哪知程丽茹先开口了,她淡撇她一眼,“有什么话坐下说吧,免得陆让尘觉得我在欺负你。”

“……”

祝云雀乖乖在她面前坐下。

两人中间隔着茶几,距离不远不近的,倒也舒服。

程丽茹盘问她,说,“你们俩什么时候领的证。”

祝云雀擡眸迎上她的目光,肩颈线条清丽而优雅,说,“就昨天。”

“……”

程丽茹都气笑了,说,“臭小子,行动倒是够快,还会先斩后奏。”

她又看她,语气说不清什么滋味,“你家里同意么?”

这个家里,不仅指祝平安那边,还指冯艳莱,只是那个名字,似乎是一道禁忌,她不肯说出来。

祝云雀没那么拐弯抹角。

她看着她,很平静的腔调,“我爸那边管不了我,至于我妈。”

她停顿了下,说,“她在澳洲,找了个新家,过得勉勉强强,也没那个心思为我操心。”

不止不会为她操心。

两人连联系都不太多了。

也就是前几年的事,冯艳莱给老外生了个儿子,似乎是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也决心和国内的一切割裂,她跟祝云雀说过——我对你尽的义务都尽到了,以后妈妈也不想再操那么多心,你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复述这些话时,祝云雀嘴角扯着极淡的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笑得出来。

程丽茹也不知道。

她只错愕地怔了瞬,觉得祝云雀那一瞬间的笑很讽刺,也很悲凉。

既然话题已经到这里。

祝云雀也没必要再弯弯绕绕地寒暄。

她看着程丽茹,语气尽可能诚恳真挚,眸光轻闪着说,“但就算她现在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要代替她,代替我自己,跟您说一声抱歉,真的抱歉,程阿姨,是当初我们的出现,毁了您的家庭和婚姻。”

是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祝云雀开口表达的,不是希望她能同意她和陆让尘的事,而是道歉。

程丽茹心口都突了一瞬。

喉咙哽了又哽,鼻腔也倏地涌上一股酸呛之感。

像是堆积在角落里,多年的恨意与痛苦,被人一铲子挖出来,晒到天光之下。

程丽茹一时无话可说了。

祝云雀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兀自往下说,“其实她这些年很不好过,她知道她对不起你,只是她没有那个勇气。”

“……”

“既然她没有,那这些话就由我来说。”

“程阿姨,您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长辈,如果当初没有您的帮扶,我和我妈不可能过上那样的生活,更何况,她还做出那样恶劣的事。”

“我不是为她来说情的,我只是希望您未来的人生,都能平安顺遂快乐。”

话到这里。

程丽茹打断她,“你希望我平安顺遂快乐,那你为什么还要和阿让在一起?”

“……”

祝云雀说,“那是两码事。”

程丽茹冷笑一声,像是根本不相信鳄鱼的眼泪,她情绪五味杂陈地说,“你别指望跟我说几句好话,我就能同意你们的事——”

“我没指望您同意。”

祝云雀冷静起来,是真挺不好对付的。

说完那些压在心头的话,她甚至是从容不迫的,她说,“阿姨,我们已经领证了,是正儿八经的夫妻,除非我们自愿离婚,否则谁拿我们都没办法。”

“你是在对我耀武扬威吗?”

“没。”

祝云雀肩膀绷直,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口吻尤为坚定,“是陆让尘的选择。”

如果不是陆让尘选择她,她不会坐在程丽茹面前,就像陆让尘说的,她从头到尾,都没做错过任何事。

那些扛在她身上的枷锁。

她不想再背负了。

“好,好好,”程丽茹再次被气笑,“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牙尖嘴利。”

稍微顺了口气,女人说,“你现在把我惹毛了,就不怕我逼着你们两个分开?当初老爷子就没给你家好果子,你现在就不怕么?”

“……”

怎么可能不怕呢。

是怕的。

不然前些天,她也不会翻来覆去地犹豫徘徊,畏首畏尾。

可现在,她不怕了。

再也不怕了。

轻轻吸了口气,祝云雀直白地看着她,说,“我和家里已经说明白了,我不会再为他们承担什么,他们也会当我不存在,所以就算是您和程家,再拿我父亲和后妈的事拿捏我,我也只会无动于衷。”

程丽茹被怼得噎住。

祝云雀说,“那么,您还有别的手段么。”

一句话像是捅到名门。

程丽茹先是气血上涌,可转念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呢。

从她听说陆让尘领证这件事开始,她就心如死灰了。

自己养大的儿子,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就是个情种。

就是犟。

就算看到再多再好的女人,心里也只有祝云雀一个。

似乎也是真灰心了。

程丽茹神色终于缓和下来,肩膀也微微塌陷,就这么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她语气颓然,却仍旧倔强地说,“可就算拆不开你们,我也不会接受你的。”

程丽茹眸光闪烁着,看向祝云雀,说,“就凭你的母亲是冯艳莱,我这辈子就不可能接受你。”

“你也别想着,踏进程家大门,享受程家的任何好。”

绕来绕去,最终的底牌也不过是这。

祝云雀像是赌赢了般,忽而浅笑一声,说,“您放心,我不会觊觎任何的。”

“……”

程丽茹眼神再度诧异住。

可祝云雀就是那么清白的,眼中没有任何欲望和杂念。

她说,“阿姨,我只要陆让尘。”

“……”

“只要他。”

程富森今年将近八十了。

这么大的岁数,身体本就每况愈下,偏偏还因为脑溢血,半边瘫痪。

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

这也是为什么,程丽茹会告诫陆让尘,别过去气他。

陆让尘也没想过要气程富森,他很尊敬老爷子,即便知道当年程富森用那样不堪的手段把祝云雀赶走,心里也没什么不满和恨意。

所以那天,他上楼,一方面是为祝云雀和程丽茹留下单独谈的空间,另一方面,也是和老爷子坦白说明,现在祝云雀已经是程家的孙媳妇,希望他不要再对她的家人做什么不光彩的行动,他真的很爱她。

可想是想。

真正等人上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时候,人老了,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明明陆让尘前几年还觉得程富森老当益壮,可到了当下,忽然就觉得老爷子风烛残年。

老爷子意识还算清醒,但话说不大明白。

只能含糊地听他念着自己的名字,让尘,让尘。

陆让尘喉咙涩得厉害,第一时间伸出手,握住老人家的,程富森就这么看着他,嘴角咧着,艰难地笑了笑。

就这样握着手,陪着他老人家,陆让尘最后都没说什么。

直到老爷子沉沉睡过去。

而这会儿,楼下也安静了好长时间。

陆让尘跟住家阿姨交流了两句,确定老爷子身体状况还不错后,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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