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2)
第75章
婆娑的树影越过老气横秋的窗棂,无以自遣地浪荡于暮气沉沉的墙壁,猥琐地驱赶因躲避寒冷而先到一步的月光;剖腹藏珠的月光宽宏大量地舒展开包罗万象的身体,无视树影的鸠占鹊巢,专注地遐想茫茫前途的奇幻与莫测。
青柳俊抛下争执得焦头烂额的伙伴,脱下木屐,整齐地摆放,双臂抱住笔直的水杉,右脚擡起,脚心有力地抵触粗糙的树皮,左脚擡起,做出右脚相同的动作;位列树干两侧的两只脚,牢固地承担了身体的重量,将身体向上擡举,得以放松的双臂松开树干,向树的上方蠕动,之后再紧紧地抱住树干,牵扯身体的重量,双脚短暂的放松、踊跃向上……
年纪大了,觉渐渐少了。酒井初音凌晨两点醒来,倒了一杯热水,坐回被窝,望着墙上摇来晃去的树的影子,想起割舍不下的儿子;从襁褓中的儿子到童年时期再到他离开家乡时的样子,真真切切地回忆着:
儿子从小被丈夫灌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思想和定力,与同龄的孩子玩,他不与他们争执,却是最终决定玩什么、怎样玩的孩子王。
如果儿子没有战死,从中国战场回到日本会不会遭到政府的嫌弃?嫌弃他没能为天皇尽忠?如果政府将儿子看作耻辱,不管不顾,倔强的儿子会为了生活,悲苦地拉车或擦皮鞋或做其他卑微的事自食其力地解决温饱吗?以儿子的性格,他多半会像数以千计的侥幸冲出了枪林弹雨、回到国内却被政府丢弃一旁的士兵那样剖腹自杀。
战争是把双刃剑,没有哪一方能成为绝对的赢家。试图以战养战的政府认定的三个月□□的侵略战争因中国人的英勇抵抗透支了国力、昭彰了恶名;深陷泥潭的战争害了本国的士兵也害了抵抗国的士兵,苦了抵抗国的百姓也苦了本国的百姓。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怎样的一种深仇大恨才能导致一衣带水的近邻以命相搏?
□□和原子弹的到来是不幸也是幸运的。它终结了高层的幻想,令其放弃了本土决战的计划、无条件投降,那些仍然备战的士兵和百姓,以及他们身处的城市,幸免了被加剧涂炭。
树影没完没了的纠缠,终令月光不堪其扰,豁达地退却屋外;失去了月光构建的舞台,树影随之心酸黯然的消失了。
所谓的长相厮守,只是两个人心无杂念共同面对柴米油盐的搭伙过日子;假如一方不理解、不珍惜、不感恩另一方的付出,那么分飞就是必然的了。
初音神不守舍的目光追随月光的身影来到窗外,停留在似睡非睡的柿子树上;柿子树懒洋洋的晃悠,似乎仍没从“一岁一枯荣”的失落中挣扎出来。光秃秃的树丫上,饱经风雪的鸟巢鸟去巢空,孤零零地蜷缩着,期盼春暖大地,绿肥红瘦,迁飞的鸟儿再回来。
坚固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哼着清脆悦耳的旋律,驮着两大一小一家三口,从容地漫步在山间的小道上。
“先有的我,还是先有的爸爸?”坐在横梁上、倚靠着木村美臣臂膀的贞子一只手不停地按着车铃,另一只手摸着爸爸和颜悦色的脸,扬起古灵精怪的眼睛问。
“爸爸专心骑车,”后座的静香说,“到了姥姥家再回答贞子的问题。”
“你是我生的。当然是先有的我才有的你。”木村不忍冷落宠爱的女儿,笑着答。
“没有我,您怎么可能成为爸爸?”贞子不服气地说。
静香语塞,依偎在丈夫的背上甜蜜地笑了。
“这个嘛……你说的……好像也对……”木村无奈地摇着头说,“简单的问题,硬生生被熊孩子弄成了混淆不清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我是好孩子,”贞子噘着嘴巴,粉嘟嘟的小脸甩向了一边,“不是熊孩子。”
木村亲了一下女儿光亮的马尾辫:“嗯嗯,我们贞子是好孩子。”
“我好像长胖了。”贞子摸着肚子,噘着嘴。
木村笑了笑,说:“女孩子不能太胖。你要多跑步多跳舞,才能穿好看的裙子。”
“该锻炼身体的是您。”贞子纠正道。
“胖的是你,为什么我要锻炼?”
“我的体重增加了,您不锻炼,怎么抱得动我?”
“好吧,我锻炼。”木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偷笑的静香将脸深埋进丈夫宽厚的背。
接受自己的平凡,接受孩子的平凡。静香和木村的教育理念,是不放任也不苛求,尽可能的顺其自然;女儿成年之后的生活方式她自己选择,而女儿的童年,他们会让她更多的享受简单和快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