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2)
小弟子正想多问几句,视线忽然之间暗了下来,正在疑惑之时,只听巫苏道:“又来了!”
“什么又来……”小弟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巫苏挤开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手中的马绳也被抢过,鞭马声响彻耳畔。
马车疾驰而过。
明明月亮高挂,视线却黑得诡异。若细看的话,其实是能看见一层一层的黑色雾气铺满山间的。
巫苏上次跟着师兄林朝生带着来这里的时候,也遇见了这诡异的雾。
同上次一样,在雾气碾压下来的瞬间,体内的灵力便像是在被一口一口吞食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消失起来。
灵力低微些的弟子顷刻间便晕倒了。
当马车彻底驶离后山之后,巫苏已经筋疲力竭,他深深喘着气,回头看向后山。只见月亮高悬,照得能看清后山的一草一木,全然没有黑色雾气的踪迹。
仿佛刚才是场幻觉。
他擡手擦了下脸,暗自庆幸还好跑得快。
做了个深呼吸,扬起马鞭,然后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他看到自己手臂上遍布伤痕,血流不止。
一路上只顾逃离,现在缓过劲来,才意识到劲风过耳所带来的疼痛感,原来是为雾气所伤。
待车辙声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之后,温故才出门去寻景容。
大树底下没看到景容,于是他只能掌着灯往丛林深处找,可奇怪的是,从一进入丛林开始,他就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很不舒服,还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真是奇了怪了。
没看见景容就罢了,连崽子也不知去向。
莫不是被那只灵兽吃了?
但这应该不太可能,灵兽只是攻击性强,伤人致死的事情常发生,吃人倒是很少听说。
温故一边找,一边又忍不住回想刚才出现的那只灵兽,浑身雪白,一双眼睛漂亮得像星辰,不谈其凶残程度的话,它其实是很让人喜爱的。
而这么神奇的物种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实在是不可思议。
温故越走越深,眼见要进到后山深处,几声细碎的银铃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温故回头望去,听着倒像是在回家那边的路,可他明明是从那边一路找过来的,一路上并没有看见景容的身影。
难道是找漏了吗?温故转过身,快步往回走,边走边找,最后在一处隐秘的草丛中发现了景容。
他看见景容坐在地上环抱双腿,将外袍抱在怀里,双手攥紧衣角,指尖微微发力,有些颤抖,像是冷,又像是被吓着了。
温故放下灯笼,伸出手道:“小少主,来。”
景容低垂着头,眼睛明明是睁着的,目光却涣散得厉害,像听不见话一样,不动弹也不回应。如果不是还在颤抖,温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
毕竟,景容皮肤很白,哪怕在夜里都白得扎眼。
温故俯下身,手轻轻抚在景容的肩头,问道:“你怎么了?”
碰触到景容身体的瞬间,周遭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散去,那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景容在微弱的烛光里擡起眼,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将温故平静地看入眼底,涣散的目光随之一点点聚拢,肉眼可见地恢复起来,整张脸也渐渐有了生机。
看来果然是被吓着了,温故再次伸出手:“来,我带你回去。”
景容定神看着温故,像被下了蛊一样,松开衣袍,乖巧地伸出手。可指尖还未碰触到温故,眼前的手就收回去了。
景容蓦然擡头,紧接着,身下猛然一空。
温故单膝跪地,一把将景容拦腰抱起,轻笑道:“忘了。”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忘了小少主站不起来了。
如果是平时,他弯个腰就能抱起这个瘦弱的景容,但是托了景辞的福,手臂伤了,使不上劲,只能依靠一下腿部的力量。
温故其实大部分时候都不太细致,有点丢三落四,这个时候也是,都把景容抱起来走出林子了,才想起灯笼好像没拿,于是又转身回去,让景容把灯笼给带上。
一条回木屋的路,愣是给温故走出了双倍路程。
怀中人的身体很凉,在拉长路程的情况下,还是凉得温故打寒颤,就不自觉把景容抱得更紧了些。
景容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横抱起来,但像今天这样长时间地抱着,却是第一次。可能是因为被拘束着,体感不舒服,所以景容并不安分。
他时不时都会扭头看温故放在他腰间的手,那是只骨节分明又十分修长的手,比自己的手大了许多,但每次一看到,就跟被烫了似的马上收回目光。
即便动静不大,手臂的痛意还是染上了温故的眉梢,“别动。”
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命令的口吻。
这样一来,景容总算安静了下来。
温故走得慢,显得这条回木屋的道路长了不少。
走着走着,景容突然问道:“你待所有人都这般好吗?”
即便声音很低,温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垂眸瞥了眼景容,很快又擡起眼,重新看向前路,温故随口问道:“我待人好吗?”
在现世,接触过他的人都会说他性子温和,脾气很好,也不止一个人说他待人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而已。
景容继续道:“一见到大哥,你想的只有他没吃饭,这还不好吗?”
“原来你说他啊。”
想让人吃饭,和想让人吃毒蘑菇,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景容究竟是怎么混为一谈的?
想到这里,温故不由得一笑,认真道:“可我真正以好相待的人,不该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