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2)
第42章
院中泥土湿润,周雪韶伏在地上,有硬物硌到手心,很快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听到声响,她偏过脸。
光线明亮,周雪韶擡头仰望,见到他的下颌,再往上看,魏襄面上的笑颜明净。
魏襄就这般走到她的身旁,见她落难,只用目光淡淡凝视她,再无其它动作。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周雪韶缓了一会儿,被人从身后偷袭的那份惊惧之感才慢慢从心里散去。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而后才有心思看向魏襄。
“方才,你都看到了多少?”周雪韶问。
她上一刻才落入窘境,这一刻魏襄就出现在她面前,周雪韶不相信这是偶然。
天底下,何曾有那么多机缘巧合?尤其在她与魏襄之间,机缘巧合中“刻意”的成分就更多了。
周雪韶定定望着魏襄,想要从魏襄口中得出一个答案,以便她接下来的安排。
然而她想千想万,却万万不曾想,魏襄竟会如此答复——
“全部。”他坦诚笑言。
全部?周雪韶听到答案,愣了一愣。
她想过魏襄可能曾留意她的动向,所以才会跟来此处。她也想过魏襄可能瞧见了什么鬼祟之人,所以才会来此一探究竟……
但是魏襄说,他看到了全部。“全部”,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魏襄从始至终都藏在她身边,他知道有人向她逼近,也知道对方是要朝她下手。但是魏襄既不出现也不提醒,仍然只在暗中探视。
为此,周雪韶确定魏襄是故意的。
他故意看她笑话。
想到这里,周雪韶自然而然起的第一个念头,是责备魏襄。但这份心思只在一瞬之间出现,而后又很快消失。她明白,以他们如今的身份来说,魏襄根本没有必须要提醒周雪韶躲避危险的理由,而她则更没有立场去指责魏襄。
她想的很清楚。
可虽是如此,心头却难免多出几分失落。
定下心神后,周雪韶什么都没有说。
与魏襄擦肩而过。
走到四方通达的院外,周雪韶急需在庆王府找到一处供以更衣之所。好在她没有走多远,就碰上一名身着翠衫的王府侍女。
这侍女见她身上衣物污垢明显,便提议去到专门为府中客人备下的客房换取衣裳。
她出现得突然,也太过善解人意,让不久前才遭了难的周雪韶不得不谨慎以待。
而这侍女似乎知道她所想,连忙软言温声说道:“姑娘不必疑心,此处乃是庆王府邸,我等奴婢怎敢对姑娘有加害之心。”
周雪韶见她态度真诚,思量再三,念及的确如这侍女所言,她身在当今庆王府邸,府内仆侍又怎会背主欺客?
与此同时,周雪韶心中猜想的事情渐渐清晰起来。既然王府下人不会做出这种事,那么究竟是谁在她背后对她暗下手,答案已浮出水面,只待查出相应的证据。
周雪韶随这侍女同去。
客房内。
周雪韶换下脏衣裳,这侍女奉上的衣物刚好合身。在这期间,王府侍女一直站在门口为她看护,等到周雪韶出去后,侍女才从门前走开。
侍女低下眼,见到周雪韶仍然穿着先前的那双鞋子,她特意问道:“姑娘的鞋子上沾了泥土,不若也一并换下吧?”
“不必。”
周雪韶在房间内看到了这侍女为她准备的新鞋,但是她另有心思,所以只换了衣裳没有换鞋。
离开时,周雪韶向她道谢。王府侍女只低头含笑,说是她分内之事。
循着对庆王府邸为数不多的记忆,周雪韶找到了众人聚集之所。
先前宴会上的那些人,眼下几乎都在这里,而除这些人以外,就只剩下王府的侍从、婢女。至于他们自己带来的奴婢,则被一致安排在王府的另一处。
周雪韶要在这些人里找到那个对她动手的人。
人虽多,但算得上与她有过节的,却只有那几人。周雪韶目标清晰,她走近人群,穿梭在其中,正低眸寻找一物。
衣衫款款,如云重叠。她耐心寻找些许时候,终于找见了与她一样,鞋面上沾有湿润泥土的人。
自下往上而看。
这人身上还挂着一枚橘色蝴蝶的香囊,香囊底下的一截珍珠流苏,恰是先前周雪韶在乱中瞥见到的饰物。
寻着这处线索接着往上看。
周雪韶擡头,见到了身怀两样证据的人物,是个年轻女子,她站在花架前。而此刻在她身侧立着的一人,眉眼娇俏,正是先前与周雪韶闹过不和的褚云姝。
周雪韶与她们之间正相隔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她们,周雪韶从她们的欢悦面庞上看出了非比寻常的惬意。
周雪韶平静的注视着她们。
她走近。
新裙摆动。
“是你吧。”周雪韶直接站到鞋面上有泥土、身上挂着蝴蝶珍珠流苏香囊的女子面前。
对方见到她、不,不只是这一人。是褚云姝等三人见到周雪韶来到她们面前,原先脸上尚且欢愉的表情,忽然间就变得微妙起来。
她们不欢迎周雪韶的到来。但同时,不善于伪装的她们,露出了足以令人察觉的心虚神情。
这一切都被周雪韶纳入眼中。
“周姑娘在说什么?什么……说什么是我?怕不是魔怔了!”随着面前的女子说话,她眼里躲闪之意赫然明显。
周雪韶隐约听到过褚云姝叫唤面前女子,也还记得她的名姓。
“赵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脚上的新泥是从何处得来?”周雪韶的视线落下,看着赵如清的鞋面上的泥土。
赵如清还没意识到这与她先前做过的事情有关,满心狐疑,“王府这么大,我哪知道在哪弄上的。再说了,我在哪弄上的,跟周姑娘都不成关系吧?”
“你既说自己不知情,那我来告诉你。”周雪韶说道:“赵姑娘没有发觉,你鞋上的泥土,和我们此时所处之地的泥土,很是不相同吗?”
她说过这句话后,赵如清才半信半疑地去观望四周,起初赵如清并未发现什么,只觉得周雪韶是在假话真说,心中更是不屑,以为周雪韶没有真凭实据。
“哦?那周姑娘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不同?”赵如清自以为有了底,说话都比之前硬气起来。
“是颜色不同。赵姑娘脚上这种,是为了培育千岁菊专门调制而成的土壤。”周雪韶笑了笑,解答过后,她继续说道:“千岁菊和别的菊花都不同,若想要开的茂盛,只能用这种黑褐色的、带有明显杂质的泥土培育。而王府之内,开有千岁的地方,唯有方才我被人袭击时所待过的那南面的小院。”
说着话,周雪韶提起了衣裙,露出了裙摆之下,一双带有和赵如清脚上同样质地土壤的鞋子。
黑褐色在鞋面上尤其醒目。
哪怕旁人的鞋子上也沾到泥土,却并非是这种颜色,也无有千岁菊土壤内的草灰杂质,更不会是这种潮湿程度。
种种迹象表明,她和周雪韶去过同一个地方。
赵如清眼眸一颤,然而嘴上仍硬着,“只是些微泥土罢了……”话说到一半,赵如清心知这泥土的特殊,就算她说是随意沾到,也不具有任何说服力。
赵如清改口:“就算我去过那南面的小院,这又能说明什么?莫非周姑娘此来,是想把我当成袭击你的凶手吗?我与周姑娘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周姑娘。”
赵如清半真半假的说着这些话,配合话里的意思,她脸上也露出了无辜可怜的表情,更是向过往之人投去被人冤枉时无助的眼神。
一时间,在周雪韶的周围响起窃窃私语,一两声说她强势、对她的不满的话入耳,周雪韶也不急于辩解。
“赵姑娘你错了。我从未想过要冤枉谁,我如今站到你面前,不是要冤枉你,而是认定了赵姑娘就是那名袭击我的真凶。”周雪韶缓缓言说,纠正了赵如清的话。
赵如清闻言,只觉周雪韶此时态度坚定非凡,更觉她定然是握住了事情真相的关键,才能有这样的从容气度。赵如清不由得心里发虚。
她下意识的往身旁看,目光撞上对方的视线,却是被褚云姝恶狠狠瞪了一眼。
赵如清十分明白这一眼的含义,因此即便再怎样心颤,也还是硬着头皮做出挣扎:“周姑娘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
周雪韶的证据早就给过她。只是她们并不将那泥土当做一回事,反而有意降低它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是。只要赵如清坚持,自己只是和周雪韶去过同一个地方,仅此而已,再无其它。这特别的泥土,确实并非决定性的证据。
“赵姑娘想要别的证据,那么我即是人证。赵姑娘身上的香囊底下的那串珍珠流苏,和袭击我的人身上挂着的很是相像。”周雪韶说道。
而听到这话的赵如清,她第一反应是去捂住自己蝴蝶香囊底下的珍珠流苏,好似这样做就不必将证据显露于人前。
褚云姝见状,只觉大事不妙,她连忙拧了下赵如清的胳膊,示意她把手松开。
种种证据都指向赵如清,她偏偏惊慌不已,向来会看褚云姝眼色的她,在这时候自乱阵脚,完全不懂褚云姝的暗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褚云姝刮了赵如清一眼后,转而看向周雪韶,“周姑娘说话真是有意思,什么叫做很是相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个‘像’字,这算什么?”褚云姝很快挑出了周雪韶话中的不妥之处。
也就只有担惊受怕至此的赵如清,会听不出来周雪韶的这等谬误。
对于褚云姝的话,周雪韶也认可,她颔首,“褚姑娘说得是。这的确是我疏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