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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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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韶接过这盏兔子灯笼。

将灯笼的手柄往她面前擡起,周雪韶凑近一看,她发现用于制作兔子灯笼的浆糊,尚且挂在纸上没有完全干透。

周雪韶有了疑惑,望向魏襄,“这是你做的?”她问他。

魏襄略有讶然神情,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周雪韶瞧出来。

他点头,“那里的兔子灯笼卖光了,不过倒还剩下这兔子的骨架。”

店家忙于生意往来,没有功夫帮他做这一盏灯笼,所以魏襄提起旁边的工具,自己糊了一盏。

做工虽粗糙,但他却知道周雪韶一定是喜欢兔子的。

周雪韶提着灯笼,目光一直落在这盏兔子灯笼的红眼睛上。

“兔子乖顺,所以我喜欢。”走了一小段路,周雪韶声音很轻的向魏襄说起。

魏襄颔首一笑,接着又听到周雪韶说:“年前过生日时,倒是有人送了一只兔子。”

说着话,周雪韶转动眸光看向了魏襄,“只是如今我与那兔子身在两地,也不知道那么可爱乖巧的兔儿,现在怎么样了。”

周雪韶说起这话时,特意看向魏襄,好似是在怨怪魏襄,让她与那兔儿分离。魏襄闻言笑了笑,“酥酥说的那只兔子倒是只好兔儿,不过送这礼物的人,却……”

说到这里,魏襄话音一顿,含笑敛声。即便对上周雪韶狐疑的目光,魏襄也没有把剩下的话接着说下去。

周雪韶过生日的那只兔子是姜朝嘉送的,魏襄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姜朝嘉,怎么了?

不过这不重要,周雪韶提及那兔子的本意,原本就与兔儿得原主没有任何关系。

走在江水边缘,清新的风穿过林间草木微微浮动而来。周雪韶手里拿着的兔子灯笼映照在江水之上,使得江面上好像真的落有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儿。

周雪韶寻到了乐子,百般把玩。

魏襄本想提醒她小心些,白纸新糊的兔子灯笼若是落到水里,那可是捞都捞不起来。但是见到周雪韶面上自然而然显露出的愉快表情,魏襄再没有要提醒之意。

若真有灯笼落水而化之事,那倒也没什么,他会再折返回去重新做这一盏灯,只要周雪韶高兴。

二人走远。

走到某处时,忽然听闻许多人声,这里的游人比先前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多。

周雪韶立定在沿岸而生的杨柳树下,“那里是不是有一艘画舫。”她指向不远处。

魏襄看到后,态度自然的问她,“要过去吗?”

那边画舫上的人实在多,周雪韶本不爱热闹,但是……她回头看向魏襄,点了下头。

魏襄没再说什么,牵住周雪韶的手,往前方画舫走去。

人看着是多,但是若要登临画舫,好像也并非什么难事。至少魏襄带着她,轻而易举就上去了。

似乎知道周雪韶的顾忌,上了这艘画舫后,魏襄就寻了一处人少的较为清静的地方。迎面江风簌簌,好一番畅快。

周雪韶顿时感到身心舒畅。

她俯靠在栏杆旁,观望画舫之下的盈盈江水流向。等到周雪韶擡起头时,倏忽撞入魏襄眼中,魏襄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江风婉婉拂面,吹起了周雪韶耳边的碎发。

隔了一会儿,周雪韶听到魏襄问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魏襄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他脸上虽未显露出特别的神情,但魏襄还是能够隐隐感受到他对她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

周雪韶不懂。

“还记得么?”魏襄又问了一声,时间过去,这时候他的期待已然减半,不过魏襄依然凝望周雪韶。

直到周雪韶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周雪韶向他摇头,“我不知道……”

周雪韶不知道她应该记得什么,她更不知道魏襄今日特意带她出府,为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日子。

那很重要么?

大抵是重要的吧。否则魏襄又怎会有意问她这一句。可惜了,周雪韶想不出来。

“忘了。”魏襄轻着声音说出二字,语气里隐约含笑,但他怎么可能真能笑出来。目光定定看着周雪韶,“我到底要做什么才好。”

魏襄的语气里透出无奈,但周雪韶也从中听出了三分冷意。

这不禁让周雪韶想起,先前在马车内魏襄拿出那条金链的时候,周雪韶也是这样颤了颤。

“是我将你我初遇之日看得太重,还是酥酥其实是个薄情之人。”风吹过,魏襄的话一应散在了风里,落入周雪韶耳中。

她略微感到讶异,而后只觉心中怅然一片。

的确像魏襄说的那样,周雪韶没有将这日子看的有多重,只因为周雪韶与他初见之时,并没有太深的联系,对她来说,初见这一天,不过是个寻常日子罢了。

魏襄倒是记得真切。

他为何会将初见这天记得这样深刻?周雪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与他初见那日对魏襄来说定然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时隔一年,魏襄带她再此来到这座城中,登上画舫,临一片江风。可是与那一年,他向她伸出援手的情形不同,这时候魏襄竟然说她是什么薄情之人。

事实并非如此,但周雪韶的确不曾将这么个日子放在心上,与魏襄的在意比对,确实是落了下风。

周雪韶正想要移开目光,不再与魏襄对视,魏襄却道一声:“看着我。”

周雪韶愣了愣,按照魏襄的意思望着他。

于此,魏襄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那时候在这上面初见你,就觉得会与酥酥有一生的缘分。果然,后来酥酥几乎要成了我的兄嫂。”

只差一步。

再谈与魏珩的婚事,周雪韶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亦或者根本无感。与魏珩婚事到了最后,其实只是她谋求安心的手段。

只是可惜。

如若周雪韶真能与魏珩成婚,又岂能有魏襄今日对她的诸多“冒犯”。

听到魏襄这样说,周雪韶也倒觉得眼下这是个推心置腹的好时候。

周雪韶向魏襄问出了她长久以来一直留存在心中的一个疑惑,“当年的这个时候,你虽与我初见,嘴里却没有一句实话。”

“你根本不是江都人士。”周雪韶说道。

魏襄收敛了面上笑意,“你错了。”他说:“我少时在江都名声最盛的‘琼林书院’读书,因家中之故,十数年间很少回去。与其说我并非江都人士,不如说我生在上京,而养于江都。”

“这么说倒是我误会了你。”周雪韶笑了笑,对他的这番辩解不以为然。

魏襄缄默。

他听到周雪韶再问:“我记得当时我还问过你,为何要来元洲。你告诉我说,你也是来寻亲的。如今再看你这句话,全然是……”

“是真的。”不待周雪韶将否定的话说出口,魏襄脱口而出。很快,周雪韶向他投以疑惑的眼神。

魏襄牵动唇瓣,笑了下,“仔细想来,确实是不实之言。”说到这里,魏襄话音一顿。

过了一会儿,魏襄继续说道:“不过,也总算是有可信之处。至少最初遇见你之时,你与魏珩的婚约尚存,我来元洲寻亲寻得自然是你这么一位未来兄嫂。”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魏襄从一开始就只告诉了周雪韶一半,至于另一半,他那时候想得太远,与周雪韶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走到他设想中的完美境界,周雪韶就已经离开了他。

如今再想,他当时也算是负气在身。

魏襄把一切都打理好,然后只把光鲜亮丽的那一面展示给周雪韶看,而等到周雪韶发现余下灰暗时,已对他失去了信任。

后来周雪韶不辞而别,无非是怕了他也怨恼了他,魏襄都知道,但他知道是一回事,他不能忍受周雪韶默不作声的离开是另一回事。

走的云淡风轻,什么都没有留给他,若非魏襄早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一路人,恐怕只得暗自伤神。

再就是今日他强行将人留在身边……

种种,皆是因他当初负气意行。

面对周雪韶,魏襄其实本来应该能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偏偏一步踏错,往后步步皆不能严丝合缝。如果说没有悔意是假,但往事不可追,与其在周雪韶面前懊恼悔恨,不若一探来日期会。

更何况他现在不还是有未知之事,没有向周雪韶说明么?

这一切思绪,在他心底留下痕迹后,都化为平静。

眼前逐渐泛起一星两星的灯光,光影重叠,照亮整片江面。水波粼粼,若天然雕饰,泛起波光如稍有折痕的青翠绫罗。

花灯一只一只从画舫上推入江面,清润的光泽伴随数千数百的花灯映入了周雪韶的眼帘。

一切和当时相像。

诚如魏襄所言,是他们初见之日,即便周雪韶从没放在心上过。见此情形,周雪韶心生动容,但依然默不作声,并不向魏襄表露。

身后忽然多出一阵嘈杂声音。

他们在栏杆那头,魏襄没有在意。反倒是周雪韶,不知为何要回头一望。

身后也有许多灯影相照,在重重密光下,周雪韶分明看到一人,男子容貌依旧。

就那么一眼,周雪韶认出那是她身在元洲的表哥,裴绛。

在这一刹,周雪韶的一颗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是惊喜,是紧张,是……担忧。她眸光轻瞥向魏襄,他似乎正在思考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周雪韶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盯着裴绛在画舫上走动的身影,可是裴绛迟迟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栏杆处的她。

周雪韶焦急。

这是最好的机会。

眼看裴绛往别处走去,周雪韶下意识地呼唤:“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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