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施以观(下)(2/2)
他内心虽然想把除了容时的这群人都轰出去,面上却耐心地做完了解答。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习惯伪装成所有信众、师兄弟心中那个云淡风轻的道士,可在面对容时时,他还是险些破功。
施以观缓步走上前,压住眼底的魔鬼微笑道:“好久不见。”
容时看着他,犹疑唤道:“施……道长?”
多亏了陆家人的忽视,施以观如愿将他送下山,他余光盯着容时礼貌中带了些许疏离、浅笑着的侧颜,也自然地勾起唇角。
容时是第二次见他,可他日日夜夜看了这个人无数回,现在终于落在他手边。
施以观本以为一切水到渠成,然而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来个楚星驰,直接抢摘他的果子。
或许容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纵容了这个alpha的横冲直撞,默许了他在底线边缘试探,施以观恨不得将这个程咬金除之后快,然而他试探了几次,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人类。
清云观最重要的一条规范就是护佑百姓,万万不能伤及普通人,施以观只好遗憾地放弃了本来的计划,继续伪装潜伏。
然而容时明明如他所愿成了真正的怪物,目光却还是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任凭他暗中试探阻挠也毫不动摇。
施以观不明白自己为何临门一脚时满盘皆输,容时的问题更令他胆战心惊,他将所有归结于师父行事败露,他现在修为与师父相差不多,也是时候该替师祖清理门户。
师祖留下一句“林慈恩可用”便匆匆闭关,施以观设计师父与徐道长斗法,又暗中设下逆阵,做下这些布置后,他本对杀死师父胸有成竹,可计划前一日,他想起师祖的话,还是设法操控了陆宗的一个手下,让他偷偷为林慈恩松绑。
奇迹一般,林慈恩这样懦弱的女人竟然真的杀了施鹤,那把刀突破了所有禁制,直直割破他的喉咙,而施鹤竟无力还手。
可容时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他想要的东西,也永远得不到了。
做完笔录离开警局,他看着那辆坐着容时的车,似乎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施以观站在雪中,感觉灵力飞快地流逝,师祖出现在他身后,幽幽叹了口气。
“你想知道施鹤为何轻易便被林慈恩杀死么?”
施以观机械地点点头,大半心神都被那辆车牵走。
“斩妖除魔本是好事,可他执念太深,竟结了恶果。
此世陆宗并非大富大贵之命,施鹤为了让容时脱去人身,先是逆转命运给了陆宗两笔财气,叫他公司一夜之间壮大,而陆宗的欲望也被放大,害了包括林恩思在内的十二个普通人。
命运丝线波动,而林恩思本该在离开之后车祸失忆开始新的生活,施鹤又加以干涉,诞下了陆曦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林恩思也在他的蛊惑下终究一念成魔,她成魔又害死了八个无辜者。
而你在施鹤诱惑下又去蛊惑了陆曦,他杀了容时一人,但却导致了陆家彻底分崩离析,最后发展到林慈恩手刃丈夫的地步。
施鹤为了除容时一人,害得陆家和林家两家家破人亡,无数无辜者受害,他们之间结成如此大的因果,皆借林慈恩手中的刀灌入施鹤体内,他受的住这么多人命结成的恶果么?
而陆家本来的命运虽无大富大贵,也有坎坷,但也是小康之家,团圆之相,容时前世虽非人类,可手上也未曾沾染血债,施鹤却仅因前世纠葛便干涉今生,害了如此多人命,可见执念害人不浅。
以观,要学会放下啊。”
施以观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笔直的背终于弯下,他心思并不在这个故事,反而钻了牛角尖:“可我不明白,师祖,为什么,我也爱他啊。”
“以观,你不懂什么是爱。”仙人般的男人摇摇头,阻止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你替我将这枚玉佩交给宿渊,你自会知道。”
虽然灵力不断流逝,但拿到玉佩时,施以观能感受到,它是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的灵物,只是师祖之前应该就与宿渊做了交易,旁人不能使用它。
施以观顺着指引等在公寓楼下,整夜灵力都在不停流逝,等第二天看到宿渊时,他已经和那对长着鹿角的母女实力差不多了。
宿渊将垃圾分类扔进桶里,无法想象,这个沉睡了百年刚刚苏醒的怪物已经飞快学会了垃圾分类。
施以观走上前,不甘地瞪视着将玉佩递给他,宿渊拿了便走,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
“等等。”施以观叫住他,“你想许什么愿望?要容时永远爱你,留在你身边么?”
“清云观的家伙真烦啊,拿他个玉佩还要给他教弟子。”宿渊侧过身,不屑地看了一眼施以观,“警告你别打阿时的主意。”
施以观咬紧后槽牙,重复道:“你要许什么愿望?”
“我想要阿时永远健康、快乐、自由,他今后所受的苦皆有我来承担。”宿渊握紧玉佩,“这就是我的愿望。”
玉佩在他的掌心化作细沙,微小的颗粒不断盘旋上升,把这个美好的愿望洒进风中。
施以观错愕地盯着这股气流:“为什么?你不怕他哪天爱上别人么?”
“这就与你无关了。”宿渊摆摆手,“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成情敌,施以观,你根本不懂爱人。”
“我每天都看着他,我对他的感情十年如一日……十年如一日,你凭什么否定?”施以观一面愤怒,又下意识端着架子,显得有些滑稽。
宿渊冷笑:“你那顶多叫占有欲。好了,我还要去给阿时做饭,劝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施以观愣在原地,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他听见师祖的叹息。
“以观,别叫执念占据了你的心,你也有你的罪,去赎罪吧。”
“我也有我要赎的罪啊,因果轮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
施以观仿佛脚下生根,一阵风带着玉佩微尘的吹起他的发丝,他突然膝下一软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爱一个人不是折断他的翅膀,将他拉入尘埃,而是托举着他,让他飞得更高。
正如同爱一株花不是将它折下来放在瓶中欣赏,而是将它种子保存好,播种在属于它的春天。
可他明白的太迟,花儿已经被人妥善珍藏起来,悄然绽放在它的春天,不给他后悔挽回的余地。
而他做错太多事,如果父母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可能也会厌弃他吧。
他修为尽散,余生除了赎罪,竟再找不到其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