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1（2/2）

小怪物挣开小兴的手，试图上前揭开老虎身上的符咒，大山以为他被吓傻了，连忙伸手拉住他。

他挣扎着对上了老虎的眼睛，那里面并不凶残，而是带着爱意的拒绝。

不要过来，他听见老虎低声吼叫，在道士的注视下，那声吼叫变得凶狠，但这次他知道，那些凶狠也是爱的保护。

他落下泪来，打湿了大山抱住他的手，尾巴上打着的结在挣脱中松开，轻轻抖动了一下。

老虎眼眶也带着湿意，她四肢都被磨破却也没能挣脱开无形的束缚，情急之下，她竟生疏地口吐人言。

“他杀……杀了……孩子，我杀他。”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起猎户家里晾着的幼虎皮毛，它被猎户视为一面旗帜一直没有卖出去，经年累月挂在院子里。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虎杀了人人要报仇，人杀了虎，虎自然也要报仇。

只有猎户的家人还猩红着眼看着老虎，哭喊道：“怪物，山里的怪物杀人了。”

这声怪物仿佛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沸石，村民顿时又恐惧而愤怒地吵嚷起来，催促道士杀了虎妖。

“施道士，请你帮帮我们，杀了这怪物吧。”村长低下头，试图去拉年轻道士的手，随后猎户家人跪在地上，请求道士动手。

越来越多的村民跪在地上请求，到最后，只剩小怪物和道士两人站在原地。

施鹤看着虎妖与猎户身上的因果线，心知她所言非虚，而且除了猎户以外她也并未造下杀孽，可看着跪倒一地的村民，他还是擡起手中长剑，直指老虎胸口。

小怪物终于挣脱开大山的束缚，跑过去挡在老虎前面，他试图撕开那张黄符，可黄符却将他的手心烫掉了一层皮。

“放了她吧，她只是为了孩子报仇而已啊。”他摸着老虎并不柔软的皮毛，泪水把那块的毛色染得有点深，“她在山上住了这么多年，没有人被吃掉啊，她是好老虎的。”

大山压着心底的恐惧走过来，想将他拉开，老虎冲他露出獠牙，极力在村民面前和他撇清关系。

“可它是怪物啊。”大山叹了口气，“小林，我知道你不忍心，可它是杀人的怪物……”

猎户的弟弟突然站起身，指着小怪物的鼻尖怨恨道：“你为什么护着怪物，你不会也是怪物吧！”

小怪物站在空地，看见那些看见他总是笑眯眯的村民突然变了脸色，低着头窃窃私语，那些预言能力之前村民都说是仙童转世，如今却变成了怪物的佐证，就连之前在黑熊袭村时拉邻居的那一把，也变成了有所预谋。

他看着大山和小兴，避开了猎户弟弟的撕扯，好在大山没有露出什么异样，还是在身前保护着他。

小兴愤怒地咬住猎户弟弟的手，愤怒道：“你才是怪物呢！”

一片混乱之中，施鹤终于下定决心走上前，在小怪物回头时，他的衣袍被猎户弟弟拉开，露出了那条乌黑柔软的尾巴。

他看到小兴和大山像是见鬼一样远离了他，道士恍然大悟地开口“原来你也是怪物”，他明明从未伤人，可此时所有人却都憎恨地看着他。

曾经笑着说“小林是我救命恩人”的邻居抄起木棒，说他是村里福星的村子也抄起了木棒，所有慈爱的脸都变得扭曲狰狞，和他玩的很好的孩子们也捡起石头，大力砸了过来……到后来，大山和小兴也拿起了木棒。

“可我明明没有害人啊？”小怪物擡起头不解道：“为什么讨厌我？”

“可你是怪物啊。”大山把木棒又握紧了一点，重复着之前的话。

小怪物不断后退着落下泪来，一遍又一遍摇头：“我不是怪物，我是小林。”

他听见不知是谁反驳道：“不是怪物怎么会有尾巴”，他被一个石子打在眼眶，疼得他更想落泪，恍惚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等在剧痛中清醒过来时，他手里抓着施鹤的那把长剑，切下了那条尾巴。

他说：“我不是怪物，我没有尾巴了。”

众人的表情反而变得更恐惧，施鹤夺回长剑，利落地穿过他的腹部，洞穿了老虎的胸膛，在老虎咽气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生命力也随着她的死亡而被抽空了。

原来人类的爱是这样浅淡，因为一条尾巴就会消失的啊，他看着送了口气的大山，瘫倒在老虎身上。

还好没有在之前就把尾巴给他们看，小怪物想起来之前的计划，突然有些想笑，如果被他们亲手杀死，那还不如死在臭道士手里呢。

他转念又想，如果一开始不把尾巴藏起来就好了，如果在将他们当成家人之前就坦白一切就好了，那样他也不会这样难过。

可我现在明明没有尾巴了啊，为什么他们还这么希望我死掉呢？而且尾巴明明很漂亮，他们怎么不喜欢呢？

小怪物合上眼，他明明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都恐惧憎恶地拿起棍棒的小怪物，可却就这样无力的、无能的失去了唯一一个爱他的老虎，失去了哥哥，失去了许许多多转瞬即逝的爱，也即将失去生命。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感觉有人、也可能是一只怪物将他抱了起来，那家伙的怀抱很凉，但对于失血太多快要死去的小怪物来说已经很温暖了，他想去看看抱着他的人是谁，可睁开眼实在太累了，那人似乎说了什么，可他也只听得模模糊糊的震动。

男人抱着似乎已经死掉的小怪物，捡起了那条尾巴，他声音很冷，像是深山中的冰泉：“这么漂亮的尾巴，怎么有人不喜欢呢？”

是可怜小怪物时宝和大魔王宿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