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2/2)
嬴只摇了摇头:“不用了。”
方才那事若是嬴只做来,自是不会在意旁人眼光,曳月却是个过分要脸的,难得出格一次被人撞见,只怕要懊恼许久的。
嬴只幽幽叹口气:“养孩子可真难。”
然而唇角却挂着笑。
不知对养出来的成果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玉皇山开辟修缮得如何了?”
……
曳月跟着嬴只走遍大江南北,所到之处或大或小嬴只都有落脚的地方。
每一次嬴只都说是自己的私产。
嬴只的储物袋中总能拿出他从未见识过的东西,他为人自恋,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极好的,曳月甚至少见他一件衣服穿超过三次的。
他知道嬴只大抵是不缺钱的,却不知道他从何处来的进项。
而这一次的宅子比以往的都大,曳月甚至在里面迷了路,全靠一旁修剪花木的小姐姐看不下去,主动为他引路。
“这位姐姐,我住哪里?”
“少爷说笑了,这里是少爷的家,少爷自然想住哪里都可以。”
“嬴只呢?他住哪里?”
“公子自然在明堂。”
曳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书读得不算多也知道明堂是天子布政的宫殿。
可他又想,嬴只是修士不是凡人,或许此明堂非彼明堂。
这也是曳月第一次见嬴只有这么多手下。
或许是因为宅子太大,人也太多,自从来了这里后,他与嬴只就极少碰面了。
一开始是曳月躲着对方,后面却是不躲也看不到人的。
十天半月之后,曳月练剑归来,正是清晨。
宅邸花园有一片很大的湖,接连着远处的白水河。
烟波浩渺,芦花如雪。
两侧木质长桥,勾连中间的亭台水榭。
嬴只坐在水榭。
身旁站在几位锦衣侍从,正躬身同他说话。
曳月练剑的地方正是那片芦花荡前的水域,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他练剑前来的他没发现,还是之后来的。
曳月只是注意到,跟那些人一起时候的嬴只好像是不喜欢笑的。
他们说了许久的话,但直到离开,只剩嬴只独自小酌,嬴只的脸上也没有露出过一次笑容。
曳月走上木桥,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嬴只看着他,迟疑了一下将酒壶移开,温和道:“你还小,还喝不得。”
曳月一向喜欢和他对着干,这一次却没有。
他盯着嬴只的脸看了一会儿:“你不开心?”
嬴只微笑道:“只是想起一些事。”
曳月等他下文。
嬴只却另起话题:“记得海上的时候,我问过你两个问题。”
曳月记得,第一个问题嬴只问他,喜欢什么时节?
他先说的是春天。因为春天不会冷。
接着改口,喜欢春夏交接的时候,那时候能找到许多吃的。
曳月垂眸。
他后来见嬴只所修的功法,竟是可以操纵草木四季轮转的,还短暂地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当初的回答。
但随后就觉得,大抵是他跟在嬴只身边,沾染了对方自恋的毛病,才会有这种奇怪想法。
他又不是嬴只的什么人,嬴只怎么会因为他决定这么重要的事?
第二个问题嬴只问他,将来长大想做什么?
很寻常的问题,但当初曳月却没有回答。
他那时对世界对自己一无所知,想不出来。
嬴只自斟自饮:“现在呢,有答案了吗?”
曳月点头,眼底清澈坚定:“我要开一家很大的育幼堂,专门收养那些没有父母要的小孩。”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冷清,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肃杀。
嬴只:“收养来做什么?”
曳月淡淡道:“不做什么。教他们读书识字本事,活着便好。”
嬴只笑了一下。
曳月望着他:“你笑是觉得我幼稚吗?”
嬴只醉眼含笑,看着他,温声说:“没有,很好。我只是未曾想到,我们家少爷有这般兼济天下,扶弱济困的善心。这是佛修的大功德之举,与剑修所持杀伐之道不同。如此倒也能减轻因果杀孽,于你将来渡劫是好事。”
曳月看着他的眼睛:“既是好事,日后功德分你一半。”
嬴只又笑了,曳月还以为他又要说些戏谑逗弄他的话,比如说他事还未成,便要分功之类的。
却见嬴只只轻轻道了一声:“好。”
此后无言。
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坐了许久。
嬴只一杯一杯饮酒。
曳月望着远处的芦花如雪,水天一色。
天阴欲雨,白鹭飞空。
今日是九月初九,旧历重阳。
登高远望,思亲之日。
……
九月十日。
玄钧真人嬴只,于玉皇山开宗立派。
宗门亦名玉皇。
唯大弟子曳月立于身侧。
……
无人恭贺。
因为嬴只和曳月都不喜欢鞭炮的吵闹声,于是连这点响声都没有。
只有玉皇山的乌鸦叫了两声路过。
曳月望着他:“你都没有朋友的吗?”
嬴只托着侧脸,坐在气派豪华的掌门座椅上面,百无聊赖笑道:“是啊。”
“算了。”曳月叹口气,“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