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嫉妒(2/2)
那是嬴只的朋友,嬴只当然应该有朋友。
嬴只不是他的,嬴只甚至不喜欢他。
只是他自己擅自喜欢嬴只。
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有什么资格嫉妒?
明明不是说好了,只自己喜欢,不叫任何人知道。
明明想好了要一切如常,不影响嬴只,不与任何人有关系。
为什么却因为这点小事不高兴?
为什么却还是会……嫉妒?
所以,感到厌恶。
比起厌恶这样的自己,还有一种淡淡的感觉……像是,孤独。
为什么感到孤独?他却不知道。
他不喜欢他们,但也没有讨厌。
他甚至也不讨厌阙千善。
尽管阙千善总是轻飘飘的,四两拨千斤,就让他显得像个幼稚的小孩子。
对方同他说话的样子,像人逗弄一只小猫。
他其实是知道的。
他只是不在乎。
就算因为阙千善的游刃有余“生气”的时候,他也好像切割开了自己,只有十分之一的曳月在扮演自己,在生气,在恶狠狠的,在演绎一个这种情景下曳月应该做的情绪。
剩下的曳月,抽离旁观着,审视着其他曳月。
审视着他的低落,他的不高兴,他的嫉妒,他的自我厌恶。
和他的孤独。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和劫的距离。
他好像就站在悬崖的边缘上了,就像他此刻注视着的海岸。
情劫是什么?
是嫉妒。
他现在有些知道了。
明明爱那个人,为何却因为他拥有许多的爱,而失落,而孤独。
他好像希望,那所有的爱所有的欢喜,都是他给予的。
他认认真真地,希望,羡慕。
仅仅只是因为,有很多人比他早生七年,很多年。
如果他能早早出生,他就能在嬴只诞生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就在他身边。
就像嬴只参与他的生命这样早。
不公平。
为什么嬴只可以养九岁的曳月?
为什么不能是曳月养九岁的嬴只?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幼稚生涩,惹人发笑。
情丝不可想,越思,越生百结。
曳月提剑,出海。
他踩在海浪上,嬴只当年也是在一片海水里救起他。
他凝水做剑,他接触的第一柄剑,是江边的芦花荡,嬴只凝水做的剑。
剑击水剑划破海面,不留丝毫痕迹。
什么不想。
他在海面之上,用剑书写无法去想的心事乱绪,无法理解的自己,写他以为不存在,一转眼却已经看见的劫。
他不感到畏惧,也不想逃避,他望着海面之下犹如深渊阴影的劫数,只是感到孤独。
那一天,来琼花剑派观礼的许多人,都看到了在海浪之上迎风踏浪舞剑的身影。
像看到海上仙人。
他手中的剑斩去扬起的浪花,碎了的浪花飞在蓝天之下,化作一片一片飞雪。
纷纷扬扬的雪,随着海风飘散去,一些又落回海面。
游鲸跟随着他,随着他的剑跃出海面又落下,追逐着他的身影。
他好像是另一只鲸。
那剑自然绝妙,凌厉得仿佛可以斩碎天空和海水。
但他什么也没有斩碎,他好像就只斩碎了,一点寂寞。
远处,嬴只在和友人闲推残棋。
晴空艳阳之下,一阵风来,忽然飞花。
落在玉石做的黑白棋子上,缓缓成了一滴水。
有人轻呼一声:“这是下雪了吗?”
“从未听说,琼花剑派这样的地方还会下雪。”
嬴只笑了一下,轻掷棋子,起身便走。
老秀才萎靡嘀咕着:“这是认输不下了吗?开天辟地第一回。”
嬴只从容道:“夫子少陪,棋什么时候都能下。既是难得之景,带我家小孩儿去长长见识。”
“去吧去吧。”夫子满是褶皱的眼皮耷拉着,并不擡起,自顾自下棋,嘟囔着谁也懒得听的颠倒陈词,“雪似梅花,梅花似雪。请君问取南楼月。记得旧时,探梅时节。到今犹恨轻离别。犹恨……[1]”
[1]出自宋代吕本中的《踏莎行·雪似梅花》。
全诗——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
记得去年,探梅时节。老来旧事无人说。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直到现在,我还在悔恨,悔恨当初那样轻易地离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