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十四)(1/2)
秀色可餐(十四)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蔺相谋就一直在重复不断地做梦。梦里的他经常会变换成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不同长相的人,有时在茹毛饮血的远古部落做首领,有时衣衫褴褛地行乞于街头巷尾,有时羽扇纶巾指点江山,有时穿着板板整整,形制古怪的黑色衣服,穿梭在一栋栋高耸入云的钢铁大楼里……
梦里不知身是客。
在那些千奇百怪,光怪陆离,荒诞不经到令人发笑的梦里,他曾富贵逾王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曾长久落魄,堕入泥底。
唯一不变的是,无论他是谁,唤作什么名字,都会遇到一个一眼惊艳,永生难忘的人。
每一世,他距那人或近或远,从尘埃里偷偷仰望自己的神只,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用目光一寸寸摩挲。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长在心尖尖上的命定之人。
毫无悬念的,他沦陷了……
可是,那高高在上,无悲无喜的人啊,哪里会俯身注意一个卑微的,觊觎着伟大神明,怀有龌龊心思的蝼蚁呢?
渐渐地,他发现了,无论用尽什么方法,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在那谪仙般的人心中留下半点痕迹。自此,他的神魂永堕无间炼狱,世世代代饱受折磨,永远不得解脱……
漫天神佛救不了他,礼义廉耻也不过是笑话,只有牢牢掌握在手中,完全受自己支配和操控的东西,才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要竭尽全力,要不折手段,千万,千万不要再被抛下了……”
他听到梦里的自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叮嘱道,那是用无数血泪和憾恨换来的教训。
拜那些逼真到令人身临其境的梦境所赐,蔺相谋少年老成,思想成熟到远远超出实际年龄。不过,还好,他很擅长伪装自己,以至于连血脉相连的母后和皇兄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靠着可以说是胜过当世所有人的见识和胆色,蔺相谋不但让自己毫发无损地在宫斗和政变中活了下来,还顺利扶持一母同胞的皇兄继承大宝。
由始至终,蔺相谋都无意于皇位,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长年累月地困于深宫内院,那对他来说会生不如死。所以,在轻而易举地取得皇帝所有信任,打消了部分朝臣有关兄弟阋墙的猜疑,确保后方安全无忧之后,蔺相谋借口养伤和散心,带了一支护卫就离开了京城,让皇上想挽留都没有机会。
途径烟陵城时,蔺相谋的心绪一直颇不平静,起初,他也不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直到在天然居二楼意外遇到魏云玖……
逃不掉了,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见到魏云玖的第一面,蔺相谋就万分笃定,就是他了。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虽说后面突然冒出来的胡三娘和白云斩,有些扰乱蔺相谋的计划,不过,没关系,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所有隐秘的渴望,所有不可言说的梦想,都将一一兑现,蔺相谋仅仅想一想就忍不住亢奋,同今时今日的幸福相比,梦里的痛苦遭遇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
魏云玖一觉睡到下午,他百无聊地赖了一会床,带着三分慵懒倦意,闲闲起身。几乎在他脚尖落地的同一时间,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五六名青碧色衣裙的侍女鱼贯而入,无声无息地服侍魏云玖洗漱。
穿戴完毕,魏云玖正要往外走,为首一名五官平平,其貌不扬的侍女道:“公子恕罪,主子吩咐过,让您在殿内好生休息。”
魏云玖不以为意道:“我已经休息够了。”
侍女毫不退让道:“公子,您莫要为难婢子。”
魏云玖眉眼间的浅浅笑意一点点淡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偏要为难呢?”
侍女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齐刷刷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魏云玖正要往外走,却发现侍女们不知打开了什么机关,寝殿四面墙壁上的名人字画陡然脱落,露出里面一根根纯金打造,足有儿臂粗的栏杆,最最骇人的是,每一根栏杆上面都用粘稠的红色液体,写满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
魏云玖沉默片刻,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处,试探性地伸出手,果然触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很好,真是好极了!
好一个蔺相谋!好一个金屋藏娇!
……
宫闱深处的天机阁,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兄弟立在五楼围栏处,远远眺望星罗棋布,车水马龙的大街小巷。
隔了半晌,身着明黄色绣九龙纹锦袍的青年终于开口:“已经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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