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十五）（2/2）

沈重满目痴迷，呆呆复述道：“张六福，是凶手。”

他说话时总有种久不与人言的干涩迟滞，宛如一个与世隔绝，语言功能急速退化的荒野之人，魏云玖还是第一次听沈重说这么长的句子，不禁暗自好笑道：看来这部电影还真挺成功的，连书呆子都撸袖子下场了。

不过，张六福是凶手，怎么可能？

魏云玖乐呵呵地开杠：“傻孩子，张六福应该是个好人，你没看他刚才还无意中帮助主角团队躲避了追杀吗？而且，一个普通小吏，根本没有权限在山庄内自由进出。外间侍奉的女婢也曾亲口说过，她在屏风后听得张六福跟丁平安喝酒，两人一问一答，一唱一和，闹到天将亮，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沈重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魏云玖，见他压着嗓子小小声地说了那么多话，就将自己带进来的那杯温热奶茶戳上吸管，不失时机地递过去，嘴里顺从道：“嗯，嗯，对。”

魏云玖得意：“所以你看，凶手应该是？”

沈重木愣愣地道：“张六福。”

魏云玖气结：“……”

这人怎么固执得跟头牛似的？

魏云玖气馁：“算了，你自己看吧，等会就知道了。”

敏锐地觉察到魏云玖有一丝丝沮丧和挫败，沈重立刻慌了，无措地捂着钝疼的心口，哑声道：“我，错了，怎么样都可以，别，别不理我……”

恰逢此时，一场狂风骤雨般的集体打斗戏来袭，BGM激昂澎湃，听得人热血沸腾，正好将沈重的话彻底湮没。

魏云玖不过是跟沈重简短地聊了一会儿，霍亦峥就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卯足了劲要将人勾回去，见魏云玖随口夸了一句电影中取景特别棒，就急忙道：“这地方我知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下周就去，刚好能在那里待上个两天一夜，走运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两个小明星，我让他们给你签名。”

终于知道什么叫无形炫富，最为致命了。

魏云玖呵呵：“家财万贯了不起哦？”

两人相识已久，经常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作为一个升斗小民，魏云玖从来不会特意掩饰自己在财富方面的渴望，对霍亦峥的百亿家产也不乏一些令人酸掉牙的柠檬精言论。最初以为霍亦峥会心存芥蒂，谁知时间久了才发现，没有一次会触怒他。

针对此事，魏云玖曾经问过霍亦峥原因，霍亦峥只是吊儿郎当地衔着烟，痞里痞气地道：“你以为其他人嘴上不说，心里就不嫉妒我鄙视我吗？还跟我装什么富贵不能淫，淡泊名利，清高不屈，净他妈扯犊子。钱有多重要，我从小到大再清楚不过了，都像偶像剧似的个个跟自己富豪老爹有仇，宁死都不愿意继承遗产，这不有病吗？”

魏云玖深以为然。

偏首同霍亦峥说话的魏云玖没有发现，自从他的视线移开后，沈重就失去了所有生命力，呼吸艰难地困在那里，成了一名被抛弃被禁锢不得解脱的囚徒。

他冷冷地看向谈笑风生的霍亦峥，唇瓣咬出了血痕都未曾有一刻放松。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跟他抢夺？

分明应该是他的所有物，为什么不好好端坐在神坛上呢？

不，不可以被夺走……

会死的……

没了神灵施舍的光辉，他会痛苦而死，生生死死永堕地狱……

所以，千万，千万要看好自己的宝物啊……

用鲜血，用白骨，用一切的一切去献祭，去守护……

“嗬嗬，嗬嗬……”

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快要掩饰不住，沈重不得不拼尽全力的克制，他将手指塞进嘴里，直咬得鲜血淋漓，唇齿间一片腥甜。

严陌几次三番试图挑起跟沈重的对话，都被他无视了个彻底，正要放弃时却突然嗅到一股甜腻，“什么味道？”

“嗯？”魏云玖不解地看了过来，正与失神的沈重面面相对，雅致优秀的侧脸成了电影画面的一抹剪影。

《夜听风雨》的青衫侠客仗剑而来，斩钉截铁道：“不必寻了，凶手就在这里，他就是——崖州小吏张六福。”

魏云玖的脸被打得啪啪响，再看一看洞穿全局的大佬，对方讨好地冲他僵硬一笑，露出白惨惨血淋淋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