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十）（2/2）

丁阿三感念魏云玖救命之恩，又对康平郡王府深恶痛绝，此后跟在魏云玖身边伺候，很是忠心耿耿。康平郡王府中的其他人魏云玖均信不过，这送信跑腿之事，一向都是交由丁阿三来做。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却让魏云玖明白，他虽外貌看起来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但到底只有人的躯壳，内里只是一抹无形无态的山泽精气，永远不可能真正彻底了解人性的丑恶。

受邀参加春风楼宴会的共计45人，除林枫外，剩余43人，自那夜之后，不知为何竟逐渐成为柳生的忠实拥护者。

若说柳生一鸣惊人，才华绝世，让众人起了惜才爱才之心，倒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仰慕强者本是理所当然。

但，也不该表现得如此露骨吧？

那些人对柳生的崇敬一日重似一日，有渐渐狂热化的趋势。最近受柳生驱使，在他面前往来应对的林枫，亲眼见证了贡士们如何迅速沦陷，又是如何一个个甘为马前卒。

柳生对此始终处之泰然，即便面对丞相林佑成，翰林院大学士邹奉年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也没有多少扫榻相迎，受宠若惊的反应。

闻说国子监祭酒谢文纡尊降贵，上门拜访时，柳生也不过安安静静地翻过一页书，淡淡问道：“听说，谢文曾经做过司马瑜的启蒙先生，与康平郡王府往来甚密？”

林枫在一旁，又是焚香，又是烹茶，十足十一个谄媚主子的书童模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谢文每月必会去康平郡王府一次，而且，属下还查到，谢文每次去都会乘坐马车。那马车用黑布严严实实地掩着，直接由角门驶进内宅，谁也不晓得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咦，奇怪，他为什么要自称属下？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俨然一个合格的狗腿子，又悄悄啐了自己一口。

柳生缓缓一笑，仿佛又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端肃清朗的少年郎，只一双瞳孔黑得异乎寻常，冷森森如浓稠黑夜，“既然这样，请他进来吧。”

待客的香茶已经备好，柳生打发林枫去楼下接谢文，自个儿将客座上的茶盏拿在冷冰冰的手里，表无表情地握了一会儿。

映衬着薄金日色，柳生软昵地说了一句：“乖，去吧。”

谢文对此一无所知，在林枫的引领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礼节性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柳生开心地笑了。

次日晚上，从国子监祭酒谢家，驶进康平郡王府的马车较往日轻了许多。

黑布马车长驱直入，暗卫负责前来接待，赶车的粗壮男子木木呆呆的，僵着身子跳了下来。

暗卫不由多看了车夫一眼，“冯四，你怎么了？还不过来帮我擡箱子。”

车夫嘴巴滞涩地一开一合：“不、不用了……”

暗卫心生疑窦：“什么？”

车夫咧开嘴巴笑了，死鱼般的眼睛第一次泛出神采，精神奕奕地注视着暗卫，一字一顿道：“我说不用了，因为你马上就会——死。”

暗卫勃然大怒：“你他妈胡说什么呢？我好端端……唔！”话未说完，空中蓦然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发，像有生命一般，自动自发地缠缚住暗卫四肢，暗卫挣了几下，使出的力道犹如泥牛入海，完全被消解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抽出佩剑，狠狠捅|进心脏。

分明没有风，黑沉沉的帘布却飘扬起来，露出内里一张惨白如雪，阴气缭绕的脸，恰似一泓冷月清辉，劈开幽幽夜幕。

看着眼前雄伟气派，金碧辉煌的康平郡王府，柳生竖起一根手指轻抚唇角，阴测测地笑开：“阿玖，我来了。”

晚饭后，司马瑜约魏云玖一同出去散步，魏云玖本来懒得动弹，但为了看管司马瑜，又不能离他太远，就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还道：“差不多得了，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真怕黑白无常抓魂的时候，连累我。”

司马瑜道眯了眯眼睛：“阴差不管阳间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即便是黑白无常，也不可轻易决我生死。”

魏云玖呵笑，别人看不到，他却十分清楚，随着禁制的一步步加深，司马瑜身上的龙气越来越薄弱，妖气也被一层层包裹起来。

此人命不久矣。

魏云玖以为胜券在握，睡觉时格外香甜踏实，全然没有察觉到，一根细细长长的黑发，趁他精神最为松懈时，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入薄被之中。

咳咳，刺激的来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