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2)
凑巧庭仰的手机响了,是林子轩打来的电话。
“庭宝庭宝庭宝庭宝你考得怎么样?我查过分了,我卡清北去年的分数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上清华!”
庭仰用失落的语气说:“查过了。”
果不其然,林子轩也被吓到了,“咋了没事吧?你多少分啊?”
庭仰继续哀愁道:“不知道,系统说我是全省前五十,让我过四天查。”
林子轩:“……庭宝,在我被清华录取之前,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玩笑归玩笑,林子轩接着说:“元宵和小祁的成绩我也都知道了,元宵和我差不多,我679,他677,倒是小祁同学一鸣惊人,689,嫉妒。”
庭仰真心实意为他们高兴,“他们有想上的学校吗?”
林子轩沉默了一下,很快咋咋呼呼说:“除了你想去人大,我们谁不梦一个清北呢?先挂了啊,考得好,我爸妈要带我去选新电摩了。”
庭仰心情愉悦地回了家,反正对他来说,人大稳了就行。
回家后,庭仰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先接到了两通电话。
分别是北大和清华招生办的老师打来的,两方话术大差不差,都是老套路了。
“你的分数线上北大/清华还差一点,但我们学校愿意破格录取你,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先签个合同。”
庭仰以自己第一志愿是人大婉拒了他们。
在清华招生办的老师挂电话前,庭仰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老师,我两个朋友高考分数一个679,一个677,请问有机会上你们的学校吗?”
祁知序的成绩肯定稳了,就不用问了。
清华老师一听似乎还有戏,连忙道:“我看了下,你这两位朋友分数有点悬,不过如果你愿意来我们学校,我们可以把他们也一起招进来。”
庭仰点点头,心里默默翻译,看来是稳了。
挂了电话以后,庭仰接到了祁知序的电话。
祁知序声音很轻松,“你第一志愿填的是人大吗?”
“对,林子轩说大家都有清北梦,你也打算去吗?”庭仰说,“我悄悄和你说,我问过清华招生办的老师了,虽然他没明说,但我估计小林和元宵都能上,你肯定也没问题。”
“那他可猜错了,我早就想好了……”祁知序看了眼墙角的行李箱,“高考结束,我就要回国外了。”
庭仰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在他的印象里,他和祁知序的关系远远算不上很亲密的朋友,可是在听见祁知序说要去国外的时候,他却很难过。
“啊……那、那你和小林他们说了没?”
“说过了。”
林子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骂他是个懦夫,隔着电话都听出来了他的恨铁不成钢。
庭仰试图用苍白的语言劝住祁知序,“国内的大学也挺好的啊,你不想去清北,不然和我一个学校吧,来人大,到时候我们还能一块玩。”
“我本来也想去人大的,可惜家里出了点事。”
“……好吧。”
庭仰本来打算做点什么庆祝一下自己终于结束了煎熬的高三生活,却因为这个消息心情一下子跌进了谷底。
祁知序不说话了,他也没挂电话,好像心照不宣的默契。
庭仰到自己房间,拉开抽屉,准备整理一下没有用的试卷。
零零散散的试卷整理出了一大沓,里面还有很多空白的试卷。
看着这么多空白卷,庭仰有些疑惑,他一般不会把作业拖很久。
随便翻了几张,才勉强认出来好像是上次的寒假作业。
庭仰有些心虚,难怪自己回学校的时候万家鹏用那么殷切的眼神看着他,感情是他忘交作业了。
想了想,他用怀念的目光翻了翻试卷,又随手抖一抖这沓卷子。
随着他的抖动,一张夹在试卷里的小纸片掉了出来。
这是……?
庭仰对这样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弯腰拾起这张卡片,这才发现纸片其实是被对折过的。
打开对折的纸片,才发现这是一张手工做成的简易结婚证,左上角有一张合照。
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人表情紧张,眼里有些许无措。
一人拿着相机笑得很开心,像一只使坏得逞的小狐貍。
如果祁知序在这,他就能认出来这是他和庭仰的第一张合照。
可惜在这的只是记忆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庭仰,他不记得往事,于是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和祁知序有这么一张亲密的合照。
庭仰看着这张“结婚证”上的字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这是我写的。
庭仰对这件事有很清楚的认知。
这是一张无法用玩笑来解释的结婚证,仔细规整的格式、清楚认真的字迹,以及从未见过的亲密合照。
他以前和祁知序到底是什么关系?
庭仰大脑里慌乱一片,手上拿着的卷子在愣神的功夫不小心滑了下来,掉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忘记挂断的电话在此前一直没有发出声音,此刻才用迟疑的态度询问庭仰:“没事吧?”
谨慎的样子就像在试探边界,怕自己随心所欲,太过越界。
“没事!”
庭仰立马回答,大声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祁知序果然起了疑心:“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来……我等下和林子轩来找你?”
“不是的,就是在收拾房间,东西不小心掉下去了。”庭仰转移话题,“我失忆以前我们是不是很熟啊,我刚刚看见了我们俩的合照。”
另一边,祁知序骤然绷紧了身体,“什么合照,你在哪里发现的?”
“就……夹在我的卷子里面,刚刚差点就和卷子一起丢掉了,幸好我看了眼。”庭仰心里的迷茫让他克制不住多说了几句话,“祁哥,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我想起来一些事情,我们的关系好像会比现在亲密很多。”
祁知序穿上外套,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关门。
“你现在在家对吗?我来找你,你等我,我当面和你解释。”
“好。”
庭仰坐在椅子上,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
慌则生乱,祁知序似乎忘记了,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邀请任何人来他家,档案上的地址也只填到花乡街,并没有写具体地址。
所以,如果祁知序真的能知道他家的地址,那就证明祁知序和他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祁知序很快就到了,他先敲了门,等了一会不见庭仰来开门,心里有些焦急,又无可避免地想起来某些不太好的往事。
等第二次敲门还没人应,电话也打不通的时候,祁知序理智已经被慌张淹没,他下意识拿出钥匙想要开门,却在电光火石间骤然理智回笼。
他不应该知道庭仰家的地址,可是庭仰却一句多问都没有。
没等他将个中关节梳理透彻,门就从里被人拉开了。
庭仰看着他,表情有些怪异。
“祁哥,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祁知序沉默一瞬,自知瞒不过去,嘴角的笑有点勉强。
“不先请我进去坐坐吗?”
庭仰侧过身子,让祁知序进门。
祁知序进屋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桌子上的纸片。
上面贴着的照片再熟悉不过,在看到纸片上的“结婚证”三个字时,他表情有些愣怔。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那天你第一次主动揽住我,我发现你在拍照,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领子,你就拍了。”
庭仰嘴唇动了动,“……我们以前,是恋人”
“嗯。”祁知序笑了笑,“你现在后悔可没用,你当时都答应要和我结婚了。”
所以为了给患得患失的男朋友一个安全感,庭仰在生病期间还费心思做了这么一个虚假的结婚证。
“不后悔,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庭仰很认真,“我不能一直活在虚假记忆构造出的世界里面。”
祁知序把结婚证小心放回桌上,“这段虚假的记忆是你自己苦心构造的,每一段遗忘的人或事都或多或少折磨着你。”
庭仰皱了皱眉,“可是我也忘记了你。”
“折磨不一定得是主动的。”祁知序淡淡解释,“也许你迫切希望忘记某一段记忆,可是我在那段记忆里成为了一个轴点,不忘记我,你编造的记忆就会如同沙塔,一触即碎。”
庭仰不认为自己会这样,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忘记了祁知序。
祁知序看出庭仰的不服气,“你还记得高考前那个跳楼的男生吗?”
“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看见他跳楼,然后浑浑噩噩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教室里了。”
“我找到你的时候,人刚死没多久,你被吓到了,不知所措待在原地,是我把你带走的。”祁知序擡眼望着他,“可是在你的记忆里,我的存在被凭空抹去了。”
庭仰满脸震骇,手不自觉抓着衣摆又松开,好像在找寻可以依靠的东西。
祁知序伸出手在庭仰面前随意一摆,说:“当你的记忆判断你遇到某样无法承受的事情时,出于保护心理,你会自然地忘记这些事。”
庭仰觉得哪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祁知序拍拍手,眼睛直视着庭仰。
“放轻松点,我这个被你抛弃的都放下了,你又何必抓着这些往事不放呢?”
“我只是——”
庭仰话说一半突然停下,他有些忘记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
“我们都不应该在意那些往事,该忘记的就忘记吧,阿仰。”
庭仰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香气,清浅且淡,在无风的环境里慢慢扩散。
眼前是祁知序专注的眼神,像一柄收进剑鞘的利刃,所有锋芒都被遮掩。
祁知序看了眼沙发,“站着也不是事,我们坐沙发那去吧。”
庭仰坐了过去,问:“你说的该忘记的事,是哪些”
祁知序叫庭仰坐下,自己却站在茶几边上,从水壶里往杯子里慢慢倒水。
水流流进空杯里声音被人们例进白噪音,是让人快速放松的一种声音。
祁知序嗓音舒缓,不带半点焦灼不安,让人也不自觉放松。
“比如今天的事情。”
“比如你没有完全忘记的跳楼那件事。”
庭仰微微迷茫的眼神带了点焦距,“可是我不想忘记。”
祁知序手上的动作一顿。
庭仰道:“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希望我能想起来那些记忆。”
一场漫长的沉默。
良久,祁知序哑声开口,却是回避的态度。
“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可能从那回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在你上一次目睹别人跳楼自杀的时候,我已经见过你将要恢复记忆的样子了。
和那年冬天如出一辙的痛苦,我只是看着,就害怕你再次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
对不起,阿仰。
我不敢了。
下一章就回到正常时间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