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露（1/2）
败露
空旷的影厅里只有税清和沈舟凌两个人。
大荧幕上的剧情正演到关键时刻，税清的手机在包里嗡嗡震动着。
她调暗屏幕亮度，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方祈安打过来的。
疑惑极了，这孩子话少得要命，自从两人认识之后，主动联系她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这大晚上的，又是周五，能有什么事？
她起身侧着掠过沈舟凌，朝他比了个手势后，匆匆来到影厅外面。
电话刚刚接通，就听见方祈安冷静的声音：“税总，我……不太好。”
伴随着的，还有哗哗的流水声。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税清关切地问。
她暂时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生病了。
“税总，我被……”
方祈安毕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下药”这种字眼在嗓子眼转了又转，还是说不出口，最终只含蓄地用：“暗算”两个字代替。
然后叹息了一声。
他靠在厕所隔间上，可以清楚地感知到意识正在一点点变得模糊，连同身体也有羞耻的变化，这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粗重的喘息声让他尤其疲乏，他咬紧下唇才勉强保持住理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将今晚发生的事简略说完，嗓音微微沙哑：“税总，能找人来接我吗？我给……发定位。”
电话那一头的税清明显慌了，她来不及生气，先问清楚方祈安现在的情况：“你现在什么感觉？你还在包厢里吗？”
方祈安微微蹙眉，身体过分的不适让他感觉既羞耻又难耐，但他还是耐着最后一份理智，回答道：“热，特别热。我不在包厢，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
那就是暂时还算安全。
税清深呼一口气，微微放下心来。她先温声宽慰道：“你在隔间里躲好，千万别出来，我现在就去找你。放心，一切有我，别怕。”
明明只是他的老板，两人好像并无太多的联系。
但方祈安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清澈女声，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心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她的话，直觉告诉他。
有她在，他就不会出事。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向来冷淡的声音也软了几分，轻轻道谢：“好，谢谢税总。”
“妈的。”
税清挂断电话，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口。
她本来以为F.G的人只是实力不怎么样，没想到人品也能差到这个地步。
私联粉丝、私收粉丝礼物，还暗害队友拉皮条？
“我真服了，他们几个是人吗？方祈安才多大，十九岁的小孩，他们怎么下得去手的？”
税清现在理智所剩无几，素质也所剩无几，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他们掐死。
她是真没想到啊，这几个畜生能龌龊到这个地步。
系统赶紧劝她：“行了行了，别生气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方祈安救回来。如果他真被下了药，得赶紧送去医院，不然身体要出问题的。”
那些脏药可不像小说里一样无毒无害，都是没有批次没有监察、在黑市流通的不合格药品，里面不知道添加了什么激素，喝下去对身体的伤害不是一般大。
器官衰竭都是有可能的事，方祈安碰上这个，也算是倒了大霉。
听到系统的话，税清才勉强冷静下来。
脚下的步伐加快，重新走进影厅将沈舟凌拉了出来。
三言两语交代完之后，沈舟凌也蹙起眉头，他看了眼微信上方祈安发来的位置，眸色沉沉：“我知道这个地方，我跟你一起去。”
夜深了，穿过高架桥就是郊区的的外环路。这个点静得不成样子，宽阔的道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快速驶过。
税清坐在副驾，思考了几秒后，打给了颜酷。
虽然她猜测，私联粉丝这事，颜酷肯定不知道。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作为经纪人难逃干系。
另一边，颜酷正窝在家里整理艺人行程呢，还没歇息几秒，就又听到了电话铃声。
像是催命一样，震得他脑袋嗡嗡地疼。
“谁呀，大半夜的。”他嘀咕了一句，拿起手机。
结果就看到上面的来电人，清楚写着“税总”两个字。
休息时间被打扰的烦躁顿时变成了惊恐与慌张，他忍不住想，又发生了啥事？
毕竟上次税总这个点给他打电话，还是上次骆凯铭夜店被拍。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颜酷在脑中疯狂回忆着最近自己手底下的艺人有没有犯错，但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个嫌疑人。
自从公司章程颁布之后，大家好像都挺乖的。
他盯着那来电的接听键，咽了咽口水。
做好心里准备之后，还是瑟缩着接了，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喂，税总，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睡不着啊。”
税清冷笑一声，然后问他：“F.G今天出去聚会你知道吗？”
颜酷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点头：“我知道啊。”
说着，另一只手已经轻车熟路地点开微博热搜。
一眼扫下去，见上面没有熟悉的名字，才微微放下心来。
继续道：“本来就是周末嘛，我就让他们出去放松放松了，正好祈安刚刚进团，让他们熟悉一下也挺好的。”
“那你知道，他们到哪聚会了吗？队长叶照公然违反规定，带着团里成员去见粉丝，你知道约在哪嘛？郊区一个私房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给方祈安下药。”
说完，税清都要被自己气笑了，“颜酷，我还不知道你手底下的艺人还有当老鸨的爱好呢。”
私联粉丝？
郊区私房菜？
下药？
老鸨！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颜酷眼前发黑，脑袋转不过来。
这几个词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连在一起……尤其是那个下药，他觉得自己精神有点恍惚了。
他是不是在做梦吧？
是做梦吧，不然这也太离谱了。
表情呆滞了半分钟，他艰难地问：“税总，下药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你猜呢？”
颜酷沉默了，他当经纪人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一个想法——让他撞墙撞死吧，真他妈服了这群不省心的玩意。
这份工作，他还保得住吗？
趁着税总还没挂电话，他赶紧补救道：“税总，他们在哪，我现在就去找。”
“我已经在路上了。”
税清心情稍微平静了点，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一会微信把地址发给你。”
顿了下，又接了一句：“做好解散的准备吧，旭日不需要这样的艺人。”
她把“这样”两个字咬得很重，颜酷一下子就听懂了。
他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急匆匆拿上车钥匙，说：“好的，税总我会处理好的，您到时候等我一会儿。”
“嗯。”
税清挂断了电话。
她疲倦地捏了捏鼻梁，就听驾驶位的沈舟凌说：“这家私房菜挺有名的。”
“什么意思？”
路遇红灯，车辆稳稳停住。
沈舟凌单手扣着方向盘，眸底被明灭灯光映得一片晦暗。
“之前听朋友说过，圈里很多人潜规则小明星的时候就会往这个地方带。一是因为地方偏人少，二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在郊区，网约车约不到，想跑都跑不了。吃饭时灌酒，然后往楼上客房一带……”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税清想起现在还躲在厕所里的方祈安，心里充满了愧疚。
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靠在副驾的椅子上和系统交流：“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进这个团，我真的……有点对不起他。”
她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毕竟方祈安也是被她劝着哄着签约的。
既然是她签的，她心里就有这种对他负责的执念。
而正是她错误的决策，把方祈安送进了F.G，不仅被排挤骂成天降资源咖，现在还被队友暗算，落到这种境地。
还没红起来，先被暗算了。
系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但这种事谁能预料到那边。
此刻也只能安慰她：“你也不知道啊，现在事情还没到毫无转圜的地步，别太担心了。”
“希望方祈安没事。”
望着黑沉沉的夜，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包厢里，久去不回的方祈安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团团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看了半天，冷冷一笑，摇摇晃晃来到叶照旁边，指着方祈安的位置，趾高气昂地问：“他人呢？”
喝醉了的团团态度与之前完全不一样，颐指气使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见到偶像的粉丝。
这让叶照有些尴尬，他攥了攥拳，勉强扯唇笑了笑，回答道：“他去上厕所了啊。”
“他都去了半个小时了！”
她喝多了，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下，浓妆之下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快去把他找回来！”
命令的语气让叶照有些不满，他微微皱眉，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旁边的丁文奚拦住。
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赶紧先给团团和自己倒了杯酒。
一饮而尽后，拍拍胸脯保证：“姐，放心吧，我们肯定能帮你搞定的。”
然后连拖带拽地把叶照拉出了包厢。
“文奚，你少喝一点吧。”
他身上酒味太浓，熏得叶照直发昏，赶紧退后掩住鼻子远离。
丁文奚啧了一声，揽住他的肩膀：“哥，这事不重要，主要是咱现在得把里面几个小姑娘哄开心啊。人家团团姐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咱们不得帮她一把？”
叶照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啧，先把他从卫生间里带出来啊。”
“这样不好吧。”
叶照虽然当时没阻止团团，但最多也就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罪名。
但要是帮着团团把方祈安从卫生间里拉回来，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丁文奚见他如此油盐不进，也懒得装下去了。干脆凑到他旁边，苦口婆心地劝：“哥，你觉得以方祈安那性子，过了今晚能饶得了我们吗？回来他要是告到经纪人和公司那里，咱们就完了。你也知道公司新来的那个总裁不好惹……”
叶照神色略有触动。
他也没想到今晚会闹到这个地步，他本来也就以为只是单纯吃个饭，没想到团团目的不纯……
但现在事情也已经发生了，现在方祈安被下药，明天等他回公司了，能饶得了他们？
好不容易马上熬到出专辑了，这个节骨眼被告发了，那也太亏了吧。
叶照现在骑虎难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心烦意乱地看向丁文奚，问：“你有办法？”
“这才对嘛！哥，当艺人脑子就得灵活点。”
丁文奚心满意足，勾唇笑了一声后，说了他的办法：“我们先把他骗出来，过会儿再带到包厢里，咱们偷偷地拍几张照片留作把柄。即使明天他醒了之后，有这些照片在手，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办。”
这个道理很简单——想要防止被告发，那就把干干净净的那个人也拖下水。
其实叶照并没有那么讨厌方祈安，也不至于故意陷害他。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为了大家都好，也为了这个团能长久下去，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眼神忽闪，良久终于妥协，说：“行吧，只能这样了。”
“这样就对了嘛！”
丁文奚激动地和他拍手，大笑着和他一起进了卫生间，只是那笑容里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
但是眼神里的惊喜是肯定的，毕竟他还等着过两天直接把照片爆给狗仔呢。
到时候方祈安凉了，这个团的主c肯定非他莫属。
方祈安坐在马桶上，双目紧闭，理智已经临近于崩溃的边缘。一手扶着旁边的把手，一手扶着沉重的脑袋，快要昏过去的感觉。
“祈安，你在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警惕地睁开眼睛，表情淡淡，没有任何回应，反而先将厕所隔间落了锁。
锁芯跳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卫生间中显得格外清晰，丁文奚和叶照对视一眼，目光锁定在第二个隔间。
叶照还试图骗他，“祈安，大家都准备走了，你不跟我们一起吗？这边不好打车啊。”
旁边的丁文奚扮红脸，不耐烦道：“哥，你非等他干嘛啊，他多大的脸啊，让这么多人都等着他。姓方的，你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走了，别说我们把你丢在这。”
两人一唱一和，声情并茂的表演并没有让方祈安有什么动静。
隔着厕所隔间，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我不是傻子。”
短短一句话算是让两人明白，方祈安不会再信他们俩。
“草。”
丁文奚暗骂了一声，拿起叶照的手机打给了团团：“团团姐，他把隔间的门反锁了，我们进不去。”
对面轻飘飘地哦了一声，然后笑着说：“没事，去找服务员，他们有钥匙。”
税清从车上下来，看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小楼，终于知道，为什么在人烟了了的郊区里会停着这么多豪车。
这家私房菜的建筑面积并不大，但里三层外三层建了不下三道门，每一道门前都有保安守着，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她才刚刚走到大厅就被拦下，前台言简意赅：“有预约吗？有会员吗？我们不接待散客。”
“我来找人。”
“抱歉，没有预约是不行的。”
前台摆出礼貌而疏离的笑容，用最专业的动作将她拦在外面，“如果没有预约和会员的话，请您尽快离开，我们不接待非会员客人。”
说着，已经开始对着对讲机呼叫保安，“这边有位客人需要尽快带离大厅。”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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