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1/2)
试探
这一晚蒋行舟睡得很浅,一个梦接着一个。县令府不大,他与阮阳的厢房不过一墙之隔,能听到阮阳那边细微的动静,看来也是睡不安稳。
翌日一晨,天刚泛起鱼肚白,蒋行舟就去了县衙,回来时正巧见小厮端着药往阮阳那走,便拦了下来,接过药碗。
“我同他说点事,别让旁人靠近。”蒋行舟吩咐道。
小厮点点头,看老爷神情,这事应该非同小可,应当也不是他一个奴仆能打听的。
蒋行舟进了屋,还没来得及坐下,恰见阮阳悠悠转醒。
“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阮阳的声音沙哑极了,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劲。
“一晚上,没有很久,”蒋行舟一手端药,反手将门关上,“另外,你身上的那个药就别吃了,大夫说方子来路不明,和他给你开的这一副有所相冲,两种药一起吃对你有害无益,反而会激发毒性。”
阮阳花了两三秒才眼神清明,意识到自己在哪之后,第一句话便是:“你怎么把我带回来了?我不能跟你待在一起的。”
蒋行舟想说,不把你带回来的话恐怕你已经死了。但他没出声,把药碗连着托盘放到榻边,让阮阳自己喝了。
阮阳恍若未闻,翻身下榻,动手扯身上的纱布。
蒋行舟抓住手腕制止,用眼神示意他躺回去,“把药喝了。”
其态度不容置喙,阮阳还要推脱,只听身后又道:
“殿下——把药喝了。”
“——?!”阮阳有如晴天霹雳,瞳孔骤缩,猛然回头。
蒋行舟迎上目光,指尖点点药碗。
阮阳像生了根一样不动弹,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又不敢直接确认,俊秀双眉蹙在一起,对于坐在那里的蒋行舟要看不看的。
这会让他走他都不走了。
那一句“殿下”如落湖之石,激起了阮阳心中千层涟漪,捧起碗喝药时还不住地往蒋行舟那里瞥,试图从他面上寻到什么端倪。
不同于阮阳的焦虑心虚,蒋行舟则八风不动,双目含笑地看他灌了两三口,这才接过碗,一看,还剩了个底子。
阮阳拉住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刚刚叫你什么?”蒋行舟看着他的眼睛。
“你叫我……殿下?”
“是我叫错了。”
听他这么说,阮阳虽是宽心不少,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再叫错也不能对着寻常百姓乱喊殿下吧?
只听蒋行舟又道:“你本非嫡出,上又有长兄,世子之位确实还排不上你,叫殿下确实唐突。”
他思索了一阵:“不如还是叫少侠吧,阮少侠。”
这话更是宛若天降一道响雷,砸得阮阳瞪大双眼:“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蒋行舟笑了,“不如你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接近我?”
见人不答,蒋行舟也不急于求成,把碗重新放在托盘上,推过去:“喝完。”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阮阳也不接,率先移开眼神,底气少了一半:“我想让你帮我。”
“不是这个,”蒋行舟摇了摇头,“我自然知道你的目的,我说的是,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
阮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我不能说。”
“有何不能?”
“因为,因为……”
阮阳因为所以了半天,才道:“其实有一个人告诉我,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所以我……”
他不擅长撒谎,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准备好合适的说辞,一番话说得坑坑巴巴。
这话一听就是瞎编乱造,但蒋行舟和阮阳此前素未谋面,完全谈不上过节恩情,便只能认为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跟阮阳提起过自己,才让阮阳动了心思,不然这些巧合完全解释不通。
至于这个人的目的,蒋行舟尚不可知。
阮阳接着解释:“我本想待西南匪患了结之后再同你和盘托出的,谁知你这么早便查到了这个地步。”
“嗯,你本想。”蒋行舟点头重复,态度让阮阳捉摸不透。
“是真的!”
“既长着一张嘴,要怎么说都由你。”
阮阳急了:“我没有恶意!”
闻言,蒋行舟端了副好整以暇的姿态:“你如何证明?”
“我可以跟你说所有我知道的事,你大可以问我。”
“好。”蒋行舟道,“是谁告诉你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
“……一个故人。”
“姓甚名谁?”
“……”
蒋行舟收袖一笑,好像在说,看吧,这点问题都答不上,谈何诚意?
阮阳只觉得这笑刺得他像一场笑话,两颊都泛起微红——恼的。
“问点别的。”好半天,他才憋出这么一句。
蒋行舟却说:“不问了。”
“你我相识不过月余,”他接着道,“我只消稍一试探,你自己倒急着自证起来,还说要我帮你,未免太过轻信于人?”
阮阳不说话了,他上辈子最后被众叛亲离,皆是因为轻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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