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消失(1/2)
第45章消失
◎白皙如玉的肩膀露出,再往后一些,隐约有些红肿的几道擦伤◎
有没有效现在还不知道,但耀灵是铁了心要看风神若的伤口。
只看望了陆光凝,还没去看望余黔父子,她还不想就这么回去,但她又不想把自己肩膀那点点伤口露出来。
伤口大小事小,露出破绽事大,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小姑娘,哪能随随便便给一群男人露肩膀。
被耀灵看到平胸已经是她的底线,再来一次她可要炸了。
但现在怎么办?找什么借口能让耀灵打消看她伤口的念头?
她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出个合理的法子,正当她想干脆耍赖算了的时候,门忽然传来一阵轻敲声。
“陆首座,我是余黔,你休息了吗?”
余黔?
现成的理由这不就来了吗!风神若心下一喜,回头就喊:“没有没有,进来吧!”
耀灵勾着她的下巴转回头,抿唇酝酿着什么。
她抢先一步,“我和余黔还有话要说。”
耀灵不为所动,“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那不行,余黔身体不好,我——”她还想和耀灵掰扯,门口就传来余黔的声音。
“风少爷,你来了。”
她立即挣开耀灵的手探身道:“嗯嗯,刚刚出了一点儿意外,所以来迟了一点儿。不是说你在打针吗?打完了?”
坐着轮椅过来的余黔捂住手背,“刚刚拔了针。看到这边还亮着灯,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那可巧了,我们也刚来没多久。”一顿,她仔细观察对方的脸色,面色苍白唇色全无,眼中更是血丝布满,于心不忍劝说道,“余黔,你不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自己的身体才最重要。”
余黔安静了几秒,“……总有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我比大多数人幸运,在这个年纪找到了,并且得以坚持。”
话没头没尾,却让风神若有一种他拥有前世记忆的错觉。但怎么可能,如今还记得那场战乱记忆的,唯她而已。
“现在我好像都说不过你了。”她叹气。
余黔直直望着她,无声表达自己的坚持。
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他们之间有点儿什么,此时此刻,无人可打扰介入。
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片刻。
陆光凝主动开口,“不然小师弟你送余小先生回病房?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想和龙少主商量。”
“也好。”龙斯慕没意见。
陆光时看看风神若,又看看没有什么反应的耀灵,心想大头没决定,说多都是空谈。
耀灵一言不发,搂着她就走。
她被带动几步,连忙叫停,“耀灵!”
耀灵垂眸看她,“不是要送他回病房?”
她咬着唇,神情略显僵硬,“那也是我自己送,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要不你去忙你的,等我这边好了,我再叫你。”
耀灵忽然温和语气,“你的意思是,你想把我撇开,和其他男人三更半夜独处一室?”
“你别瞎说!我和余黔,我和他……”她头皮一麻,一时找不出合理的解释,本身她和余黔认识就全凭前世今生的直觉,根本没法作为独处信任的理由。
他擡眼看余黔,意味不明,“嗯,你和他。”
风神若咬咬牙,“……余黔是我的朋友,你要是这么乱说,就跟造谣没有什么区别,传出去不好。”
耀灵回眸睨着她,“你也知道传出去不好,未婚妻。”
她嘴角一抽,“我是说耀家家主竟然造谣,传出去不好。”
耀灵的脸漆黑。
陆光凝和陆光时无声冲风神若竖起大拇指,敢把耀少爷怼成这样,唯她一人。
龙斯慕也仿佛第一次认识风神若,神色复杂。
风神若没扛住多久,赶紧在投降之前把脸一甩,“反正我就是要和余黔单独聊聊,你不许跟着我!”
“还会耍脾气了。”耀灵控住她的腰肢,将她转正身体,擡手点了点她的肩膀,“不疼了?”
“本来就不是很疼,你不按它它都没事儿。”
“真不让我看?”
风神若一愣,险些被他绕过去,“为什么让给你看,要看也是给医生看。”
“……好。”他擡起手腕看了一眼,“十一点我在车上等你,敢迟一分钟——”
风神若熟练地踮起脚尖捂住他的嘴,“我保证不迟到。”
陆光时举着亮屏的手机欲言又止,小师弟别答应,十点半了现在。
但耀灵已经将风神若松开,改为牵她的手,声音闷闷从她手心传出,“送你们去病房。”
她半信半疑地松手,“只是去病房?”
耀灵不咸不淡,“想让我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他留下来还能说什么秘密!风神若一口拒绝,“不行!你在不方便。”
耀灵拉开门的动作一顿,垂眸看她,“若若,你再多说两句,我可能就要改主意了。”
她立即闭上嘴。
身后余黔默默推着轮椅跟上。
陆光时跟了两步,又停下来,喊道:“小师弟,那我在这里等你!”
“好——”
尾音已经被关上的门隔断。
留在病房里的三人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进入正题。
“龙少主,我们谈谈,关于今天遇袭……”
——
余黔的病房不远。
走到门口,耀灵便停了下来,低头语气淡淡地说:“十一点。”
“知道啦。”怕他又啰唆,风神若走进病房,与他隔着门,挥手,“你赶紧走吧!”
余黔也推动轮椅进病房,停在她身边,擡头望着耀灵,“耀少爷再见。”
耀灵眸色一暗,还没开口,门就当着他的面砰一声关上。
很好,某人胆子肥了,欠收拾。
门内的风神若靠着门上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松一口气。
余黔正仰着头望着她,一脸好奇,“你和耀少爷……真要在一起?”
“……如果是今天以前,我可以很坚定地告诉你,我和耀灵不可能在一起。”风神若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推着他的轮椅往病床走去,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也有了说心里话的念头。
余黔努力回头看她,“那现在?”
“现在……他不肯取消婚姻,我暂时也不能离开他,好像只能就这么拖着。”到了病床边,她将轮椅转了个圈,“要扶你回病床上躺下来吗?”
余黔看了眼她瘦瘦小小的个子,摇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坐。”
她也没客气,拉过椅子与他面对面坐着,低头拉拢身上的衣袍,“你父亲的事情……”
提及伤心之处,余黔神色黯然,“他上次动完手术后,求生欲就一直不是很强。抱歉,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
“不用跟我说抱歉,说到底,是我过于自以为是,忽略了你父亲的感受。对不起,我以为避而不见……”就能万事大吉,一切尽在掌握中,却忘记,人心最难测。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
“我们要一直这样认错下去吗?”风神若忧心忡忡地叹一口气,“不如和我说说你父亲是怎么想的吧。”
余黔嘴一张一合,片刻才艰难地说出口:“其实是我父亲误会了。”
“误会?”
“是,我父亲以为……”余黔有些难以启齿,扭过头不敢看她,“动手术的钱来途不正,认为是我拖累了他,才一心寻死。我和他解释过很多次,但他……听不进去。”
“啊?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风神若惊讶过后,哭笑不得,“那你没跟他说,钱是我给你们的吗?”
余黔摇头,“你说过不必告诉我父亲,关于你的事情。”
她是说过她的事情不要和余大侠说,但余黔还真是个死脑筋,宁愿被误会也一直不说。她无奈极了,“生死面前,这些事情不重要。”
“君子一诺,自当——”
“余黔,你可不是会文绉绉的人。”
风神若阻止他的一通大道理,思索片刻,问:“你父亲醒了吗?醒了的话,我自己去跟他说。”
余黔惊讶地回头,“你不是不想见我父亲吗?”
原本是不想的,一看到余大侠身上的伤口,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那场血淋淋的大战……
风神若压下继续回忆下去的念头,捏紧衣摆,掩去眼中的黯然,“出于私心,我一点儿也不希望你们出事。”
“私心?”他不明白,三个毫无关系的人,哪里来的私心。
“这些不重要。”她结束这个话题站起身,神色认真,“你父亲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另外,我会派两名全能特助你们,特助的工资我出,你们不用操心。余府那边你们也尽管放心住,有事去找风神卫少主,他会帮助你们。”
“为什么?”余黔激动得也想站起身,却被双腿拖累,险些摔到地上,脸上尽是无措与费解,“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好?我们身上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风神若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回轮椅,“就当是我日行一善,你别多想。”
“这个理由太敷衍了。”但她不愿意说,余黔失望地坐回轮椅上,整个人都是颓然的气息,“我现在只是一个废人,我想帮你,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风神若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模样,“如果你和你父亲真的想帮我……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活下去?”余黔惊愕地擡头,根本无法理解她背后的用意。一个废人和一个废人的废物儿子,耗财耗力无条件地帮助,只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嗯,好好活下去,痛痛快快地活下去,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有所顾忌。”见他仍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风神若抿抿唇,叹息,“就当是替我肆意活着。”
“你——”
“你父亲没醒的话,我明天再来看他。”
她本意只是想结束这个话题,没想到余黔却摇头,“父亲醒了,已经恢复了意识,但他……不愿意交流。”
一心寻死的人,就算从鬼门关被拉回来,也是不开心的。
风神若迟疑了一下,“那……我现在去看看他。”
“好,我带你过去。”余黔转动轮椅走向门口。
他脸色依然苍白血色全无,神色又慌乱如受伤的野兽乱窜。
风神若看不过去,大步走过去帮他推着,思前想后,总算找出个说法,“余黔,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你也知道,我是善了大师的亲传弟子,继承他一手玄学秘术。我算出我们前世今生有缘,只是这些玄学之事玄之又玄,说出来怕也没有多少个人相信。”
余黔回头望她,肯定地说:“你说的我都相。”
“你这样子,怎么感觉很容易被人骗啊?往哪边走?”
“左边电梯上楼,右边顺数第四间。我不是容易被骗,就像你说的玄学之事玄之又玄,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以前认识,并且……我很信任你。”
“……所以才说,我们前世今生有缘,我帮助你们,是因为我上辈子欠了你们,所以这辈子我来报恩。”
“虽然知道你是安慰我的,但听你说我们上辈子认识,我还是很高兴。”
……
围绕玄学和上辈子的话题,两人经过长廊进入电梯,上了重症病房楼层。
云迹正守在病房门口,看到他们过来,立即站起身,“小师侄,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风神若走到门边往里面看,什么都看不到,便扭回头,“我不太放心,现在可以进去探望吗?”
云迹点头,“可以,不过需要穿上无菌病服,并且只能进一个人。”
“那我一个人进去?”风神若看向余黔。
后者没意见。
换好无菌病服,风神若让云迹先送余黔回病房休息,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
余大侠刚洗了胃,本身刚动了大手术,身体情况很糟糕,这会儿还需要吸氧输液。但意识已经清醒,也能睁开眼看清来人。
风神若铺一靠近病床边,就见他睁着浑浊的眼睛盯着她,枯树皮般布满皱纹的脸上抽了又抽,似乎想说什么。
她闭了闭眼,压下记忆中一次次冲刷的痛苦记忆,僵硬着手脚,朝余大侠行了古老又郑重的礼仪。
弯腰轻点眉心,再缓缓直起腰,声音已染上哽咽。
“余将军,我来看看你。”
浑浊泛白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水光。
可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
风神若不禁红了眼,哽咽地说:“你别总想着死,行吗?是我出的手术费,余府本来也是给你们父子俩建的府邸,不是来路不明,也不必你们父子付出什么。这些,都是我早该给你们的。”
余大侠睁大眼睛,张嘴发出嘶嘶声。
风神若冲他摇摇头,“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余大侠神色怔怔,缓缓合上嘴。
她立即破涕而笑,“你的眼睛是为救我而瞎,你的手脚是为救我而断,你背后的箭窟窿……也是为了救我。余将军,你身上这些伤口一点儿也不丑,也不是耻辱,而是荣誉,是军人铁骨铮铮的荣耀。”
余大侠睁大眼睛,眼睛渐渐发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一身伤重生,但在上辈子,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这辈子我负责报恩,而你只要负责好好活着,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行吗?”
余大侠摇头,又点头,一旁的机器也时不时发出警报声,心率与血压都不稳。
风神若抹掉眼角的泪水,接着说:“你这样,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之前不敢来见你,是因为见到你,总会想起你战死的样子,今天才听到你误会了余小将军,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余大侠再次睁大眼睛,连连摇头,发出嘶嘶说话声。
可他洗了胃,喉咙被洗胃管穿过,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发不出来。
“以后可以带上上辈子的那份,好好活下去吗?就在神隐城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着。”
余大侠眨眨眼,任由眼泪滑落,费尽力气擡起手,指了指风神若,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无言地望着她,固执又坚毅。
风神若抿抿唇,笑了出来,“你是想问我,我是谁,你又是谁,对吗?”
余大侠激动地点头。
风神若沉默了两秒,笑说:
“你是风神卫赤字营金翼大将军余大侠,你的爹娘说你一看到舞刀弄枪就兴奋,于是才给你取名余大侠。而我,是得你庇护的百姓,你为护你守护的子民战死。”
余大侠一怔,浑身渐渐放松,躺着病床上,无声落泪。
但一旁的检测仪恢复了平和稳定的频率。
风神若看在眼里,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也是曾经带领五万风神卫的余将军,直到最后战死,也要将她护送到城墙之上的余将军。
风神若直到现在也忘不了,亡国那日,她被四国联军围攻,五万风神卫为救她一人前赴后继英勇就死的画面。
余将军用自己的命护她上城墙,余小将军用自己的命将她藏在城墙最高处的冰洞里。最终,她只能透过那手指大的冰洞,看到一个接着一个的风神卫战死。
而零露,早早换上她的衣服,站在城墙上鸣鼓,打开她布置的最后一道机关。
万里雪崩,同归于尽。
五万风神卫与三十万四国联军同葬千里冰封之下,为亡国画上剧终。
可五万风神卫里,无人知晓,他们誓死保护的公主殿下,不会死。
就算不救她,她也会活下来。
可没人知道。
余大侠看风神若哭得越来越凶,急了,再次激动起来,朝她伸出手。
风神若泪眼蒙眬中看到,下意识把手递过去。
冰冷磨砂感强烈的大手,轻轻将她拉住,她怔了怔,连忙擦掉泪水。
只见余大侠隔着氧气罩,张嘴一开一合,反复几次,才发出嘶哑的声音:
“殿下……”
——走啊!别要回头!
——殿下,末将无能,有负陛下所托……
——殿下活着,末将便活着……
——末将愿您,往后余生,平安顺遂。
风神若咬紧牙关,可积攒了百来年的愧疚与难过,因久别重逢,彻底关押不住,哭喊着宣泄出来。
“对不起……”
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非要报亡国之仇,五万风神卫根本不用牺牲。
“是、是我错了……”
皇兄命五万风神卫护她离开,可她还是任性地选择回头,与侵略的四国联军同归于尽。
“后来你们都死了……”
唯独她还活着,却背负了五万风神卫的命。
哪怕躲在神隐寺画地为牢一辈子,也无法泯灭心头的愧疚。
那可是……五万人的命。
风神若趴在病床边缘放声痛哭,仿佛要将几百年来的愧疚全部宣泄干净。
直到手心忽然被轻轻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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