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契(2/2)
王银蛾拿出帕子擦了擦眼,冷冷道:“事没成,不过他指了另一条路。我们去西南两条街去看看——”
王金银道:“妹妹,这事太危险,下次还是让我去吧。”
“怎么了?”秦母恰好听见,犹不解地看来。目光在银蛾脸上一顿,忽的语气发冷,压低声音道:“里头那老王八欺负你了?”
“没有。”
秦母盯着她叹气:“我以前总以你的容貌为豪,如今再看,你这脸却是祸害。”
这时,王银蛾已登上马车,回身去扶秦母道:“娘是越活越老了,凡事本无利弊,全看人如何把握。风险越高,回报也是越高。”
“若是一不小心跳差了呢?我希望你平平凡凡才好。”
闻言,王银蛾笑了笑:“平平凡凡当个受欺负鬼么?娘,我是不会安生做个煮饭婆的。你望我平凡安分,倒不如和佛祖说换个女儿好了。”
秦母听罢,摇摇头。
等她们赶过去时,那里的掮客却告诉她们说:“大娘,真是对不住。这里的屋子都已被卖完了。”
三人满脸失落地走出掮客议事的屋子,头顶是万里青空,如上等碧玉般清澈。
王银蛾闭了闭眼。若是苍天有眼,怎会有流民失所?若是她慎之再三,考虑周全,怎会牵连家人和她一起遭罪?
“早知今日,当初不该舍弃卷烟城的房子。算了,我们收拾行李准备回去吧。”秦母沉声嘱咐,语气显得尤为疲惫。
三人起身,准备将回去卷烟城的事情告诉秀嫂和王父。
然刚走近马车,三人却见一位穿灰鼠锦衣的男子立在车外,正与王父交谈着。
“请问,这位是?”
王父满面红润地介绍道:“这位姓徐,是城北的掮客。”
“见过徐公。”
徐公却直朝王银蛾走来,在三步远的距离止住,然后将一张米黄的纸递呈给她。
王银蛾接过一看,差点没把手里的房契给丢掉。
“你们不是弄错了吧?”瞧见房契的主人那栏名字写的是“王银蛾”,她第一个念头是重名重姓。
“怎么会呢?这处房产本是前五天被一名叫梁月庭的公子买下,然后他找到我,拟定了这份契约,将房产转移给王银蛾,还另附一张画卷。”说着,徐公从袖带里抽出一卷画纸递来。
“我想,世上有重姓重名者甚多,但长相一模一样极其少有。我今日寻来,亦是巧合。只是在街上碰巧见过小娘子一面,然后便追来确认是否。”
王银蛾将房契还给他,再接过画卷探开一看,果然画中人和她一模一样。
这徐公又说梁月庭五天前买的房产,那可不就是两人闹掰分开的那天。他这是什么意思?
“哎。”正这时,王金银援臂朝空中一抓,“这有只纸鹤,还会飞。有意思。”
秦母本来心中郁郁,见此一巴掌轻呼过去:“多大个人了,还成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把纸鹤交给我!”
谁想,等王金银一摊开手,那被捏得皱巴巴的纸鹤突然睁开一双圆眼睛,嘴里嚷道:“是谁没长眼?差点要捏死本仙鹤——”
一时间,除王银蛾外其余人纷纷避开数步远,然而听纸鹤这样自称,又纷纷嚎啕大笑。
纸鹤羞愤欲死,一扭头看见王银蛾,神色大亮。
“你就是王银蛾?月庭留下口信,让本仙鹤传达给你。”
接着一道清冽温和的嗓音从纸鹤的尖嘴里吐出:“慕光,我已和师姐等人抵达南方,无须担心。我早前在梁都购置了一处敝所,如不嫌弃可住下。”
纸鹤扑翅再三,问道:“你、你有什么话要回?”
王银蛾抿了抿唇,半响吐出三个字:“租金先欠着。”
纸鹤眨眼就不见了。
这心里头还有点空落落,早知道多说两句是了。
徐公好半响才缓过神,朝那天边望去,叹道:“吾没想到梁公子竟是游侠。”
再一侧身,神色愈发恭谨,态度也不自觉地更加诚恳。
眼看天色愈暗,先找到着落是真。她道:“徐公,还烦请您引我们过去看房子。”
“自然。不过这房契还请小娘子按个手印。”徐公说着将房契拿出来。
王银蛾急忙出声阻止:“不必。这房子还是梁月庭的,我们暂住一段时间。”
房子在城北,是一整套院子,大小刚好和卷烟城的家里差不多,一侧院子里还开垦了小片菜地,青油油的菜苗正迎风招展。
徐工惊讶地挑眉:“这里怎么突然长了菜苗?”
整座院子里外也非常整洁,无需过多打扫就可住下,柴房里还堆着一摞摞柴火。
王家人一脸震惊地走出来,问道:“这是送的吗?”
徐公也一脸讶然,看看王银蛾又看看菜地里青翠可爱的菜苗,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了。
“这应是梁公子留下的财物。”
话音刚落,数双视线落在她身上,王银蛾觉得不大自在,低首,擡头,忽然察觉徐公总是望向菜地里的菜苗。
转念一想,笑道:“多谢徐公跑这一趟了。初来乍到,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就便借花献佛,请徐公摘些新鲜的蔬菜回去罢。”
徐公犹豫再三,笑而点头,后来拿着一把青菜走远了。
这会儿,秦母她们才总算缓过神。
王金银道:“我带秀秀和孩子回屋休息。”
秦母点点头,盯着王银蛾许久,忽道:“我看你和梁月庭这辈子是扯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