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了千古一帝35(2/2)
唯一和从前不太一样的事,是他偶尔回去看望一下顾凡的父母。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就是会礼貌性地去关心一下对方。
温父对此当然乐见其成,温霁雪也不在对他的旨令感觉恶心和难以接受。
偶尔被温父催促再去相亲时,温霁雪还会搬出徐沁语来应付过去。
他好像变成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对于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不再有兴趣,只是看着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地那么活着,而且并不觉得自己为之感到痛苦。
直到毕业那天,柳城带着顾凡的画,来到了温霁雪面前。
“那个画室一直都是顾凡在用,其他的画也都送到了顾家手里,但阿姨和叔叔看了这几幅画之后,觉得画的人是你,就让我来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柳城说着,掀开手里画作上盖着的白布。
这些画温霁雪都曾经看过了,甚至连顾凡只画到一半的半张画,都还和当初一模一样,一笔都没有再往上添。
温霁雪平静地打量着那些画一眼,有些出乎柳城意料地说:“可以,给我吧。”
说实话,柳城以为温霁雪不会要的。
毕竟顾凡这样一个大张旗鼓的同性追求者,给他带来的麻烦不计其数。
而且看他在顾凡死后也没什么变化的样子,应该也没把顾凡放到过心上。
但这是顾凡父母提出来的,柳城也只好依言照做。
可他有些为顾凡不甘心,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你要这些画干什么呢?你又不喜欢他。”
温霁雪没说话,眼神冷静地一点看不出他的情绪。
但柳城不知怎地,突然怀疑起来,说:“你不喜欢他,对吧?”
如果不是,那顾凡和温霁雪,就未免有些太可怜了。
温霁雪看了一眼画,又看回柳城的脸,然后才在对方忐忑的注视下,缓慢道:“对。”
他不喜欢他。
柳城于是松了口气,将画交给了温霁雪。
于是乎,顾凡的这些画,就留到了温霁雪手中。
在之后,温霁雪顺利毕业,进入了温家的公司。
忙于工作的他再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去看望顾父顾母,渐渐地,和顾家也就断了联系。
温父起初还有些气他不知道主动争取,但后来听说顾老爷子出院后,也知道这点见不得台面的关系不好拿到老一辈的人面前显摆,于是也就跟着作罢了。
而温霁雪按照他的指示,从底层一步步做起,慢慢地,也在公司有了自己的话语权。
于此想对应的,是他在温家地位的水涨船高。
他从温家那栋别墅里搬了出来,虽然还是住在温父帮他安排的房子里。
他为顾凡留下来的那些画空出了一整个房间,有闲暇的时间时,也会拿起画笔对着自己的肖像画一笔一笔地描摹着。
但他总是模仿不出顾凡的笔触。
想来在画画上,他可能没什么天赋吧。
连自己的自画像也画不好,不具美感不说,甚至连像都不像。
他画了很多张笔触稚嫩的画作,却没有一张是画完了的。
每张半途而废的画上的人,都与他的模样并不相同。
他将这些归咎于自己能力的不足,于是他空闲时,还去报了个班。
不过在班上,他只画风景画。
渐渐地,他的画功逐渐上涨,每一张风景物品都可圈可点。
可房间里那张自画像,却还是依旧无法完成。
直到那日,他应酬喝醉了酒,回家后,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天。
第二天醒来时,他便将那件房间上了锁,再没有踏进去过一次。
之后的日子,温父逐渐老去,温霁雪在公司的话语权已经逐渐要压过他。
而他的继姐对于温霁雪的存在,也是始终抱有不满。
拿准温父不舍得放权的刚愎自用,继姐明里暗里地,开始排挤温霁雪再公司中的地位。
而温父对此果然乐见其成,并没有阻拦。
比较奇怪的是,温霁雪对此也并没有任何反抗。
但继姐依旧不甘心,她除了在公司努力给温霁雪穿小鞋之外,还偷偷去过温霁雪住的房子。
在房子里,果然被她找到了温霁雪的把柄。
于是那日,温霁雪被温父叫回了别墅,在继姐得意洋洋的眼神中,他看见了温父手中的那副画。
那张他醉酒后画出来后,就再不敢看上一眼的画。
画中的少年眼角眉梢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头棕色的小卷毛,像是能活过来般一翘一翘似的活灵活现。
温霁雪看着那幅画,再难对自己自欺欺人下去。
不是他画不出来肖像画,只是他不敢去面对画里的人罢了。
无论他想要画谁,最终都会变成同一张脸。
一张在对方死去许久之后的现在,依旧还分毫毕现的脸。
“温霁雪,这是什么?!”温父的语气暗含雷霆之怒。
继姐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爸,这还用问吗,你看他画的这个人,明显是个男的嘛!”
温父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看出来这是个男的!
他把那幅画往地上一摔,质问温霁雪说:“徐沁语呢?你不是跟她处的挺好的吗?!”
怎么又突然喜欢上男生了?!
温霁雪听了,知道徐沁语这块挡箭牌再不能用了。
但他也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而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幅画,珍而又重地拍了拍。
继姐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呵,爸,你看他这副宝贵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喜欢这个人呢。”
温霁雪闻言垂着眼睫,却第一次开口问道:“你觉得,我喜欢他?”
继姐以为他是想狡辩,连忙嘲弄道:“当然,谁还看不出来啊!?”
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简直不像是在对待一幅画,而是对待自己最爱的人一样!
温霁雪闻言,将画翻过来。
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他唯一完成的人物肖像。
徐沁语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想到了顾凡,但他以为那不是喜欢。
柳城问他,不喜欢顾凡为什么要把他的画留下,他以为只是因为画中的人是自己罢了。
他努力了许久,都没能完成一副属于自己的肖像画,却在一次醉酒后,放任自己,轻易地就画出了他的画像。
而他的继姐和父亲都不记得画中的人是谁,更不记得他已经死去的事实,就能单凭一幅画断定他喜欢他。
就跟当初他看见顾凡画中的他,就知道顾凡喜欢他一样。
温霁雪在这一瞬间突然想到,原来我爱他。
在他死后,在别人口中,我才知道,其实我爱他。
他或许一直知道,只是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这个可笑的事实——在顾凡死后,他才逐渐拼凑出自己其实爱他的真相。
可是……顾凡死了,已经死了。
再不可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不能告诉他,他爱他。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温霁雪问着自己。
【别伤心。】
他的脑子里,似乎突然出现了幻听。
【别伤心。】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在他懂得爱人的时候,唯一能够爱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他想顾凡了。
可是,温霁雪已经没有办法再在这个世界上,找到顾凡的任何踪影——因为他死了。
在他懂得爱人之前,在他表达爱意之前。
那么,他不在的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他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那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温霁雪想。
没有价值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不如就毁掉吧,连带着他一起。
然后,他听见自己脑海里那个幻听般的声音说:
【好的,如你所愿。】
——咔嚓
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在四周响起,眼前的画面也犹如定格般停了下来。
温霁雪眼睁睁看着温父和继姐的模样,被破碎的画面割裂开来。
又看着自己周围的世界,如同破碎般地寸寸塌陷。
他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脚踩空的失重感,让他一下子被惊醒。
温霁雪从回忆里醒了过来。
还没等他睁眼,旁边的人就开口骂道:“醒了?还想不想活了你?!”
钟润没好气的声音分外好辨认:“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都昏迷三天了你知道吗?!!”
温霁雪听着他的骂声逐渐清晰,渐渐地,感觉到了头上传来的疼痛感。
钟润看着他下意识想要擡手的动作,没好气地又哼了一声:“疼吧,告诉你,头破啦!要不是吉祥冲上去垫了一把,你都能从台阶上倒栽葱滚下来!”
说完钟润还觉得不解气,狠狠往他躺着的床边一拍,道:“让你下回再这么不要命,到时候我可不救你。”
温霁雪知道他这是气话,也不在乎他的冒犯。
扶着温霁雪坐起来时,钟润边说着打趣他的话:“你都不知道,你昏迷这三天里头,朝上都栾城什么样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着说:“还有顾家小子,都被人说是专吸龙气的妖孽了,你这小身板也不行啊,结婚才多久,被被吸得昏迷不醒了。”
温霁雪闻言也勾了下唇角,坐起来后,闭眼笑道:“无稽之谈。”
钟润当然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调侃温霁雪。
温霁雪定了定神,睁开眼睛后四处看了看,问:“吉祥呢?”
钟润答:“不知道,之前一直守在这儿的,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消息,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人果然不仅念叨,刚说到这儿,门外就传来了吉祥的声音。
然而想来稳重得体又有眼力见地吉祥,这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进了殿内。
温霁雪皱眉看着他,说:“怎么了,后面有造反的人追你?”
听到温霁雪的声音,吉祥才惊觉温霁雪已醒。
他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禁不住地发抖道:“陛、陛下,您、您醒了……”
“嗯,”温霁雪应道,“慌慌张张地,出什么事了?”
吉祥闻言明显又是一哆嗦,温霁雪见状,原本散漫的视线逐渐凝重起来。
原以为只是些他不在吉祥无法做主的事情,现在看来,难道还真有人造反不成?
然而事实虽然不是有人造反,可对温霁雪来说,却是比有人造反更加糟糕。
只听见吉祥带着莫大的恐惧,流着泪说道:“陛下,您昏倒后,朝中意见颇多,认为皇后是吸人精血的妖孽,才会导致陛下昏迷不醒的,若要想您醒过来,就必须要除掉妖后,所有……”
“所以什么?”温霁雪的声音冷了下来。
吉祥害怕极了,但还是说道:“所以柳大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刚刚闯进宫里来,说是要去把皇后娘娘抓起来烧死!奴才想去救援娘娘,但是等奴才到了养和殿后,才发现、发现……”
温霁雪:“说!”
吉祥咽了口唾沫,到底还是哭着说了出来:“发现皇后娘娘留下一封遗书,说是愧对于陛下的健康,已经先于柳大人的围剿,引咎自尽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