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2/2）

和一人走得近了，对一人无休止的好，只会显得自己卑微，对方太容易得到也不会珍惜。

而离得太远，便会渐行渐远。

因此相识初期，关系若即若离，才是最好的状态。

凌水月轻易就将慕绯拿捏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神情落寞，“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已时日无多。”

不顾慕绯的诧异，她背过身子吐露心声。

“我本不想伤你的，可那时身子实在难受根本控制不住。”她语气平淡，讲述不堪的往事。

她一打出生，便患了嗜血的病症，大夫预言活不到及笄之年，她却一次次撑了下来。

凌千放多年来为她遍寻名医，依旧无济于事。

就连被世人成为“妙手仁心”的药圣东璧，也无能为力，只开了一副方子，配了十几包，病发时服用缓解痛苦。草药虽名贵，却终是治标不治本。

病情近年来愈发严重，病发时生不如死。

凌水月轻叹一声，“这顽疾，大抵是要伴随我一生了。”

说罢，她回过头看着慕绯，眼中晶莹，似有泪珠闪烁。

她实在不想回忆那种感觉，咝咝的寒气从身体冒出，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这么美好的人，竟会有如此顽疾，这世间莫非就无两全之法？若是自己医术高超，她便不会受如此之苦了。

慕绯听后黯然神伤，出口安慰，“武林中诸多能人异士，你的病也许并非不治之症。东璧先生习得是正统医术，而武林中多的是‘旁门左道’，或许能救人也说不定。而且我师父她医术高明又曾是武林翘楚，必定认识各路名医，即使束手无策也可以指条明路……”

她还未说完，凌水月却忽然扑过来，抱着她的身子，朱唇在耳边轻启，“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的身子谁能比我更清楚。”

还未等人回答，她将怀中的身子又抱得紧了些，恢复了冷漠严肃的神情，“嘘，水下……”

水下有不速之客。

咕噜噜……咕噜噜……

一个个巨大的水泡从船身下飘出来，在水面上破碎，声响细微，不易察觉。

凌水月放开她的身子，四目相对，二人微微点头示意，对方的意思已心领神会。

慕绯继续说话来分散注意力，而凌水月已经蹲下身子，用手按着船底，感受着船下涌动的水流。

“这病就听天由命吧。方才说起你师父，她医术高超，为何却不见人影？你们出了什么事，怎么只你一人在水上漂泊？”

“提起这个我倒忘了，救我上来的人是你么？”

“除了我还有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救了你。日后我病发时，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救人只事我得深思熟虑，看你活蹦乱跳，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病发，应该没事的。”

“倘若我不久就病发呢？”

“就你一次就头晕虚弱，半日都没恢复，下次再救，我命就没了。”

“就问你一句救不救！废话那么多！”

二人正说着，凌水月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铛铛铛——”的声音从船身传来，伴随着轻微地震动。

小船本身就在水面上浮浮沉沉，不仔细感觉根本就发现不了异样之处。

凌水月运功，趁那人毫无戒备之时，一掌拍向船底。

随着一声惨叫，红色的血水汩汩从水中冒出，染红了水面，不过马上被冲淡。

凌水月一掌拍死了水下之人，船身却毫发无损。

这招“隔山打牛”她力道运用自如，计算毫厘不差，和逼出慕绯胃中河水时手法的一样。

过了一会儿，一具尸首才渐渐漂了上来，被水流推着慢慢向前。

这出手也太狠了些！慕绯有些吃惊，不过更讶异的是，罪魁祸首已死，水面却再不平静。

船身剧烈晃动，两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刹那间，周围扬起数丈高的巨浪。

小木船不经冲击，瞬间七零八落，二人双双跌入水中。

慕绯:“……”你真是干了件好事。

她身子沉入水中，被灌入满口的河水，直呛出了眼泪，先前的窒息感蜂拥而至。

之前漂泊太久，她还没有恢复多少力气，知晓自己可能重蹈覆辙，马上调整呼吸，顺手抓住了一块漂浮的船板，紧紧扒着，勉强支撑。

心里直嘀咕，是不是自己命中犯水，这衣衫还没干呢就又湿透了！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好像漂浮着一座宫殿，看不真切。

她揉揉眼睛，水面上哪有什么宫殿，原来方才的一切不过幻影。

一大块浮冰飘了过来，凌水月支着头躺在浮冰上，看得人都忍不住打寒战，她自己却悠哉悠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