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云天（2/2）

青萍搭在她手上探了探脉搏，失血如此多还能活着，真是罕事。

慕绯昏昏沉沉之际，脑中忽闪过一个画面。她孤身来到一处荒山野岭，周围无数低矮的坟堆。

她身子趔趄，脚下被东西绊倒，扒开没过膝盖的深草，赫然一具尸骨。

不，不止一具。此处是乱葬岗，积年累月之下，覆盖的泥土被雨水冲刷，被风吹走，到处都是森森白骨，荒凉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却觉得分外熟悉。

睁开眼睛望着周围，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

她一愣。

恍惚中，似乎有一股强劲的力量牵引着她往前走。

那人回过头来，二人四目相对，她看懂了那眼神之中的怜悯、悲恸与绝望。

你是何人？她想问。然而嘴巴张张合合，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忽然明白，那人是她自己，曾经的自己。

李衿捧了茶杯递过去，“你终于醒了，都昏迷了三日了。”

这么久了？？慕绯闭上了眼睛，又缓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清醒了些。

她的脸色苍白至极，嘴唇毫无血色。脑海中细细回想着，最后的画面，是谢荣华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她呢？”慕绯迫不及待追问凌水月的情况。

几人的沉默不答，她已了然于心。在昏迷之际，耳畔隐约听到了“碧海云天”几个字，因此她才会做了那样一个离奇诡异的梦。

她忽然记起来了，“要去碧海云天？”

“是。”叶菱纱点点头，“你的伤势不宜折腾赶路，暂且先养病吧，此事别操心了。”

慕绯勉强站起，只说无妨，自己还撑得住。

叶菱纱咬唇，难以启齿，顿了许久才说，“如果可以的话，大家都想一起去，好赖也是帮手。”

慕绯皱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大家？”

“广陵萧氏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她家族男儿患有奇症，想试一试。”

慕绯知萧语的心思，她对长生惦记很多年了。

“还有……梅姨想叶落归根，鬼医也想去取些‘药’来研究，丐帮帮主想去长长见识，崆峒派元夜山想治疗自己的腿病，峨眉和青城，少林想借此驱除血萤……”

慕绯:“……”她摆摆手打断了叶菱纱，笑容僵在脸上，怎么此事，整个江湖都知道了？？？

“也罢，就遂了他们的愿吧，准备一下，我们不日启程。”

她嗓音嘶哑干涩，透着浓烈的虚弱，仿佛随时能够再晕厥过去。

当真！！在门口偷听的萧语等人不小心压坏了门框，一股脑涌进了屋里，连带着一阵凉风。

慕绯轻咳了两声。

萧语尴尬过后，激动得双颊通红，“慕姑娘，您肯带上我们？那太好了！”

谭明华也是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

“此去生死难料，诸位务必想清楚。”慕绯淡淡瞥了门外的众人一眼，眸光锐利如刃。

元夜山等人被她看得背脊生汗，忙各自散了，反正她人已应了，便不急于一时。

慕绯向叶菱纱道谢，“这谢日子，多谢你的照顾，劳烦你了。”

叶菱纱心疼，忙道：“好说好说。”末了又问她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

慕绯想了想，“你手中可有阴晴玉？”

“什么？”叶菱纱没听懂。

李衿却明白了，昔日小叶子在云山求鬼医医治娘亲时，献上的宝物便有一块料阴晴知昼暖的玉石。

噢？叶菱纱歪着头想了想，这玉于她而言没用，便收在王府的库房里了，她忙差人去取。

李衿沉思，天有不测风云。航行时有这玉在身旁，便少了几分危险。

叶菱纱撇撇嘴，不以为然，她觉着，若真遇着暴风雨，早个两三天知道了有何用？不过更加绝望而已。

慕绯脑袋昏昏沉沉，又有了睡意，不过突然想起了一事，还要劳烦叶菱纱去打听打听。

叶菱纱拍拍胸脯，心说这慕姐姐客气什么，她二人的关系，用得着这么见外？

李衿识趣地去厨房看汤药熬好没有。

慕绯见没有其他人在场，才问起壬寅宫变一事。她对小雅的话没有全信，却又找不出破绽，只得向可能知情的人求助。

这可真是难住叶菱纱了。宫变发生时，她尚且年幼，只知皇后借机发难，牵连甚广，她的好友常安公主也被凌迟处死。之后，此事成了宫闱秘闻，宫女太监都对此讳莫如深，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