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2）
那天是她记忆中为人母后最狼狈和崩溃的一次，等她疲惫把两个哭闹的孩子哄得静下来，脚下流血的伤口已经凝固。
她回卧室脱掉袜子，拿着镊子忍痛把碎玻璃挑出来时，突然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决定留下他们两个，如果没有他们俩拖累她此刻应该是在惬意的泡澡看电影，孩子究竟让她得到了什么？她真的做好当一名母亲的准备了吗？
情绪一上头后她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委屈，最后没忍住哭了出来，但又不敢发出声音，坐在床边背对着卧室门的方向静静哭了好半天，隐约感觉到有股微弱的力道在轻轻扯自己的袖子。
她吸了吸鼻子回过头，赵晏初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床上，他仰起小脸看着她，自己脸上的泪痕还黏糊糊的，用小肉手笨拙给她擦眼泪。
赵清浔心情很糟，挤不出来好脸色，擡手推开他。
她并没有使多大的力，但这个动作在孩子眼里显然是非常严重的拒绝。赵晏初明显慌了，四肢并用往她怀里爬，泪珠啪嗒啪嗒掉下来，口齿还不是很清晰，带着委屈又惶恐的哭腔：“妈妈别生气……妈妈理我……”
赵清浔望着屏幕里好好长大的两个孩子，有些感慨。
这只是他们育儿生涯中众多事件中的一件，对于他们做父母的来说每一天都是未知的考验，那一刻虽然有烦躁有后悔有疼痛，但很快就被接踵而来其他事情推着继续往前走。过后再回忆起那段时间她只记得疲惫，对于这些具体的事件反而没那么深的印象了，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清晰的记得。
身旁的队友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小兔崽子还把你气哭过？”
赵清浔皱眉扯起唇尾：“他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
纪淮澈大言不惭道：“我是你最爱的帅气老公。”
赵清浔别开脸嫌弃嘁一声，他攥住她的手腕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她敷衍说：“我也记不清了。”
他不依不饶：“当时怎么没告诉我？”
她无奈道：“你儿子都跟我道过歉了。”
纪淮澈对于她这副不痛不痒的态度非常不满：“你就惯着他吧。”
顿了顿，他又板着脸引经据典，“慈母多败儿。”
赵清浔失笑：“不然呢？你还要揍他一顿补上？”
纪淮澈冷哼一声，另一边仙女接着发问：“相比被爸爸打，你更怕看到妈妈哭是不是？”
赵晏初毫不迟疑点头。
“那你不怕疼嘛？”
他摇摇头，笑脸纯真又暖心：“爸爸打得也有一点疼，但是疼一会儿就好了。”
赵清浔的心脏瞬间柔软，一旁的纪映璃幽幽出声打断温情氛围：“爸爸从来没打过我，所以他更喜欢我。”
赵晏初又被她撩拨得浮躁起来，刚平静下来的音调再次拔高：“打是疼骂是爱你懂吗？不然为什么妈妈老是打爸爸啊！”
两人不禁捂脸失笑，纪淮澈清了清嗓子，敛起笑意严正声明：“你以后不能再家暴我了，影响我身为父亲的威严。”
纪映璃也一时语顿，这套逻辑她确实反驳不了，赵晏初乘胜追击，得意洋洋追问：“我能和爸爸一起踢球，一起玩儿飞机，你能吗？”
纪淮澈噙着笑看着屏幕，他女儿无语抿嘴的小动作特别像她妈。赵晏初平常极少在和妹妹的争辩中占到上风，越说越得瑟：“我们还能一起洗澡！你能吗？”
赵清浔笑得肩膀直抖，那边赵晏初继续强烈输出：“我才是爸爸最好的朋友！”
纪映璃眼看着被他带进沟里，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男生和女生本来就不能一起洗澡，这是常识。”
赵晏初骄傲一扬下巴：“那妈妈给我洗过澡，爸爸给你洗过吗？”
纪映璃再次被噎得语塞，神色里罕见现出犹豫。
场外的两人深深折服于这位年纪轻轻的逻辑鬼才，低声窃窃探讨：“你儿子的脑子看来还有救。”
“要不要叫停？你女儿好像被绕进去了。”
“不用吧，不让她自己反驳的话，我觉得她会更出不来。”
见自己取得阶段性胜利，赵晏初的表情很欠揍：“所以爸爸和妈妈都更喜欢我！”
纪映璃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在蓄大招。一旁的工作人员赶紧圆场：“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呀，爸爸妈妈对你们的爱肯定是一样多的。”
但两个娃儿显然都不同意这个观点，赵晏初先不屑道：“干妈说过，他们原本只想要一个孩子的，那肯定是我。”
他伸手指了指妹妹，小大人儿似的，“是你沾了我的光。”
赵清浔无奈揉着笑痛的脸颊，心知姚伽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这小子的个性就是从来不撒谎，但精通断章取义。
纪映璃平静回应：“干妈是说，如果当初不是双胞胎，他们就不会留下我们。”
她倾身盯着哥哥脸色郑重道，“是我救了你一命。”
赵清浔和纪淮澈听得哭笑不得。他们俩争论了半天，谁也不服谁，仙女都插不进话，各自为了证明自己更被偏爱把一些陈年的鸡毛蒜皮全都翻出来了，无非是妈妈曾经给谁多吃过一颗水果，或者爸爸陪谁多做了会儿游戏。
眼看着事态再发展下去要进化成为家庭矛盾，他们俩赶紧决定叫停，带着两个孩子选好礼物跟仙女姐姐道别后离开园区回到车上。
俩孩子在园子里疯跑了一天，很快靠在儿童座椅里沉沉睡着了。
赵清浔也累了，瘫在椅子上伸了伸腰，扭头看向身旁开车的人，戏谑问：“实验的结论如何，纪队长？”
纪淮澈看着前方的路，淡声把问题抛回来：“你觉得呢？”
赵清浔眨了下眼，回想着刚才的问答过程，隐约明白了游戏之前他那个问题的含义。
绝对的公平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感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无法客观量化只能依赖主观感知，何况他们面对的对象还是感知最为敏感的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认知体系还没建立完全的未成年人。
只有认为自己被忽视的孩子才会想要在父母那里追求“公平”、努力在外人面前证明父母的“公平”，而真正得到充足的爱的孩子应该是坚定认为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才更符合常理。
“在想什么？”
见她半天没有回应，纪淮澈看过来一眼。
赵清浔慢慢回过神来：“我在想……以后怎么做才能把水端得更平。”
“这个也简单。”
纪淮澈瞟了眼后座，低声教学，“待会儿到家后你把刚才买的两盒奶酪分别给他们，然后嘱咐他们只买了一盒，自己悄悄吃，千万别被对方知道。”
赵清浔轻哂：“就你儿子那张嘴，还能忍住不去跟妹妹炫耀？”
纪淮澈淡淡笃定道：“他能。”
赵清浔擡眸看向他，倏然顿悟：“你以前没少干这种事吧，纪队长？”
身旁人静笑不语，她沉思片刻，不悦质问：“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嘛？在他们眼里你是偏爱他们的好父亲，那我成什么了？”
纪淮澈不慌不忙，振振有词：“你本来就站在咱们家的食物链顶端，应该是他们来争你的宠，而不是你去迎合他们。这种低端的把戏适合我，不适合你。”
赵清浔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轻哼一声，唇角还是不满地微微撇着。
刚巧到了红灯前，纪淮澈噙着唇俯身过来捏住她的脸，低头刚要吻上来，被后座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妈妈——”
纪淮澈抿唇迅速退回到驾驶位，把着方向盘轻咳了一声。赵清浔转回头来，纪映璃睡眼惺忪揉着眼睛：“我渴了。”
赵清浔应一声后把水壶拧开回身递给她，纪映璃坐起来喝水，瓷白的脸颊睡得红扑扑的。赵清浔擡手擦着她额头上睡出来的汗，纪映璃喝几口水后，忽然倾身搂住她的脖子：“妈妈。”
“嗯？”
她小声认真问：“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赵清浔无声笑了一下，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当然啦。”
纪映璃在她脸上亲了亲，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软声表白：“我也最喜欢你妈妈，全宇宙第一喜欢，最最最喜欢。”
“妈妈知道，谢谢宝贝。”
赵清浔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哄着，“乖，再睡会儿吧，还得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纪映璃坐回座位上，很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两人在前面低声闲聊起今天，纪淮澈评价：“还是非洲的斑马更胜一筹。”
赵清浔靠在椅背上轻笑：“那可是野生的，能一样嘛？”
不过看过那样的壮观迁徙之后，回头再看被圈养起来的这么几只，确实是索然无味了。
纪淮澈扭头看她：“今年再去一次？”
当年在非洲时他们说好了隔几年再去一次，可是后来因为工作和怀孕一直没有落实。
赵清浔下意识看向后视镜：“他们还太小了，去那么远有点麻烦，再过几年吧。”
纪淮澈把着方向盘，淡淡道：“不带他们。”
他和他老婆的蜜月纪念，外人跟着掺合什么？
赵清浔顿了一瞬，而后扯了下唇，望着窗外安静半晌，突发奇想：“我想去看雪。”
纪淮澈挑了下眉：“看雪还要出去花钱？过年回安湖就能看。”
赵清浔觉得他身为一个北方人非常不解风情，嫌弃瞥他一眼：“你是越来越小气了，纪队长。”
他却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这叫精打细算。”
她抿唇笑了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继续聊着天。下车时赵清浔忙着哄一身起床气的赵晏初，纪映璃跟在爸爸身后走到后备箱贴心要帮他拿东西。
纪淮澈蹲下身，把刚才在农场买的奶酪装进她的小书包，低声熟练嘱咐：“宝贝，只给你一个人买了，别让哥哥知道。”
纪映璃点点头，仰起脸望着他真诚表白：“爸爸，我最喜欢你了，全宇宙第一喜欢。”
纪淮澈微笑摸了摸女儿天真无邪的小脸蛋儿，心想，好险。
要不是刚才我听见你跟你妈说的话，差点儿就信了你了！
传下去，这家四口人有800个心眼子，澈哥和闺女各400个，女鹅1个，大蛾子-1个！
为最后一章推荐一首冬日氛围很强的Bg，女鹅想看的就是这种清寂又浪漫的大雪：【priority/昌珉、太妍、ter】